在受傷三個多月之後,葉青峰終於睜開了雙眼。
在意識的世界中,他不知道自己戰鬥了多久,不知道自己倒下了多少次,但最終他都站起來了。
握著星魂劍,撐到了最後,一劍斬下了惡龍的頭顱。精疲力竭,長眠不知多久,或許僅僅一刻,或許已是千年。
他醒了過來,隻覺全身冰冷,像是被封印了一般,第一眼看到的是漫天的殘葉正落下,明月高懸,清水飛濺如明珠。
接著他便看到了淩霜月,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淩霜月。
渾身濕透,發髻散亂,臉上寫著的是無法形容的憔悴,眼中滿布血絲,瞳孔是灰暗的,整個人都像是處於崩潰的邊緣。
然後他看到了淩霜月捂住了嘴,嗚嗚哭了起來,退後了幾步,靠在巨石上埋頭痛哭。
月夜之下,竹影之中,她如此脆弱,絲毫沒有平日裏那種淡然和大方。
葉青峰想要站起來大喊,想要跑過去安慰,但他喊不出聲,也沒有一點力氣,甚至連動都動不了,隻能看到自己的身體散發著淡淡的金芒,像是一塊冰冷的黃金。
這種感覺是無奈的,也是複雜的,因為他感受到了心痛,他不想看到淩霜月這個樣子。
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來,靈魂似乎漸漸和肉體在融合,肉體對天地的感知在恢複,這些日子所有的經曆都在開始在腦中回蕩。
葉青峰看到了淩霜月帶自己回南海普陀的畫麵,看到了她孤立無助的畫麵,看到了她竭力為自己輸送法力的畫麵,看到了她倒下的畫麵。
接踵而至的圖畫在腦中浮現,原來那一團黃光是淩霜月每日所恢複的佛力,還有一顆真摯的心。
難怪那股力量如此精純,又如此溫暖。
隻是這一種感情,讓人欣喜的同時,卻又無比痛楚。
他張大了嘴喊不出聲音,用盡了力氣無法動彈,隻能在心中歎息,在腦中怒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淩霜月才站起來,看著前方的葉青峰,顫聲道:“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我就知道你不會被打倒,你終究還是醒來了,葉師兄。”
她臉上的眼淚完全止不住,這三個多月來,從焦急到無助,從無助到絕望,用盡了心機和力氣,終於是沒有白費。
她走了過來,看到了葉青峰的臉,那張臉已經漲紅。
然後她看到了葉青峰的眼睛,那是一雙火熱的,充滿了無限執意的眼睛。
淩霜月感覺自己的身體在被他的眼神焚燒,她更加無力,虛弱道:“葉師兄,好好養傷好好恢複,現在你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要保持心境和情緒。”
說到這裏,她又歎息道:“不必管我,我除了累之外沒有受傷的,我打坐恢複便可。”
聽到這句話,葉青峰才放心了許多,深深看了淩霜月一眼,才緩緩閉眼。
他的確需要思考,需要靜養,太多的事縈繞在他的心頭,他需要去解決和消化。
經曆了這一次大劫,他有了許多嶄新的感悟,在絕望中那種狀態,生與死之間掙紮,這些都是寶貴的財富。
他再一次陷入了沉睡,這種沉睡是靈魂對周遭的屏蔽,是一種空靈的狀態。
閉眼之後,無論是竹葉樹影還是月光靈泉,他都沒了感覺,他隻有自己的世界。
而淩霜月則是笑著,看著葉青峰,臉色逐漸又蒼白了起來。
她心中巨石已落,連忙盤坐在地,開始恢複起來。
這一坐就是兩天,她終於恢複了基本的法力,可以使用法力周轉全身,激活南海普陀各種秘術恢複身體,而身體恢複的越多,又可以激活更多的法術,形成了一個良性的循環。
可是淩霜月始終無法做到痊愈,無法恢複巔峰的法力,甚至連一半的法力都恢複不了。
她知道,是自己的佛心裂痕影響太大了,大得已經讓她無法重回巔峰了。
“唉!”
她歎了口氣,站了起來,看著月光如水一般瀉下,四周樹影斑駁,輕輕搖曳著,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隻是自己的心靜不下來。
為什麼靜不下來呢?淩霜月很清楚,自己是動了凡心了。
她看到了葉青峰的背影,他的背很寬敞,上邊的傷痕是男人最勇敢的圖騰。
而就在此時,一個清淡的聲音忽然傳入耳中:“曆生死大劫而不滅,打破桎梏,破繭成蝶,這是他的一場造化,你又何必擔心?”
聽到這個聲音,淩霜月頓時欣喜滿麵,連忙回頭道:“師父!”
她叫了一聲,身體飛過一汪汪靈泉,衝到了石山之上,頓時便看到了一身白衣,寶相莊嚴的觀音菩薩。
她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弟子見過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