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多的待遇即使老天爺也看不過去,於是老天決定哭泣。
雨飄飄點點,點點滴滴打在狼狽人心坎。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阿多斯侯爵,侯爵幾乎是箭一般衝過去,他看見兒子的眼裏噙滿淚水。那是屈辱的淚水啊,仿佛此時的天空,灰暗,沉重,讓人窒息。傷心,絕望,還有不甘。不甘已被壓製,隻剩下消極。
阿多斯侯爵突然鬆開扶起一半的兒子,阿西多驟然失去扶持,重重地摔在練武場上。
零星雨絲開始密集,濕潤的泥土有了粘性。阿西多摔下去,渾身是泥。阿西多不解的看著父親,他看見父親憤怒的臉,眼裏分明是恨鐵不成鋼的惱恨。
侯爵吼道,“阿西多,你給我站起來,別想依靠別人,靠自己,你給我站起來。阿多斯家族隻有倒下的亡者,沒有不能站起來的懦夫。”
阿西多掙紮著,可他手腳都被許三多綁住,想要站起來幾乎是不可能的。阿西多在變得泥濘的練武場上翻滾著,高貴被拋到九霄雲外,屈辱被壓在身下,淚水被雨水衝散。阿西多滿臉堅毅,他隻想站起來。
春雨淋淋瀝瀝,綿綿如針。所有人暴露在天空之下,雨水涔透衣物,直浸皮膚,冰涼。
許三多知道自己又錯了,夕影不及攔住他。許三多衝過去,不顧一切的想要為阿西多解開繩子。
地上的泥人躲避著他,滾離他,近乎倔強。那泥濘下高貴的心又怎會接受這樣的施舍,這比殺了自己更讓阿西多難受。
侯爵的聲音好似厲雷,“劍士,請別幫助我的兒子,我相信這點困難還難不住我阿多斯的後代。你是勝了他,可他還輸給了自己。劍士,你明白嗎?我不是爭對你,而是要我的兒子站起來。”
許三多頓時不知所措,阿多斯侯爵的話沒有留下任何餘地。然而,許三多想到的並不是自己在眾人麵前丟了麵子,從茫然到省悟,他——許三多又何嚐不是一點一點站起來的。為了得到大家的承認,他的汗水,他的所謂尊嚴,他的淚和苦痛,他玩命,倔強,然後有了老兵許三多。
許三多不容易啊。
可是,世上不容易的何止許三多。他們掙紮,玩命,他們的憤怒和惱恨,誰人能知?
在跌倒的路上,我們能夠爬起來,因為有人的幫助。
可阿西多沒有人,他的父親近乎頑固,頑固地阻擋著一切想要幫忙他的人。
許三多突然痛哭失聲,“班——長啊!”那個給了許三多最大安慰和鼓勵的人,給過他最大幫助的人——史今班長——他再也見不到了。再也見不到了。
許三多的哭泣太讓人莫名其妙,仿佛那個戰敗的,嘴裏塞了一把土,舌頭被勒住的人是這個哭得驚天動地的人,而不是泥地裏捆成粽子的阿西多。
夕影忙到許三多身邊,關心問,“小黑,你怎麼了?別哭好嗎?什麼都會好起來的。”
這一天,春雨漣漣。這一刻,世界充滿哀傷和淚水。善良女神歐若拉的虔誠信徒貝拉牧師作出了影響她一生的決定。
貝拉走到一臉嚴厲的侯爵身前,她說,“阿多斯侯爵,我能理解您的良苦用心,但是,您的兒子手腳被縛,而且剛經過一場決鬥,狀態不佳。天又下著雨,想要沒有任何借助她是不可能站起來的。請允許我,善良女神忠誠的女仆貝拉在這個時候撒播歐若拉的仁慈。我將用‘恢複之光’恢複您兒子自身的力量,這依然不違背您的用心。”
侯爵注視著貝拉,貝拉自信的回視,善良女神的光輝正在她周身綻放。細小柔弱的雨絲遇光而讓。她全身光澤,仿若女神臨世。
侯爵看了看泥地裏喘息的兒子,無奈的點了點頭。
貝拉雙手護胸,纖纖玉手散發著乳白色的光澤,狼狽的阿西多不由一呆,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貝拉的存在,而且那種讓他內心不由得產生神聖感的感覺更勝女魔法師。
貝拉祈禱完畢,將雙手虛放在阿西多身上,一股純白的神聖的力量湧入阿西多的身體,這股力量是那樣的溫暖,讓他甚至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