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卓楓離開了,南宮冽沒了撒氣的對象,氣氛有些尷尬。不管他嘴上怎麼說,心底裏對這個女兒總有幾分愧意。
雖說他不欠她什麼,畢竟血緣牽係。他被人人稱作魔鬼,到底還有那麼一點點良知,無法全然做到冷血冷情,殘忍絕愛。
故作輕鬆坐在沙發上,雙手戴著手拷,喝茶的姿勢有些奇怪,不再那麼瀟灑恣意。
赫連子瞳深吸了好幾口新鮮的空氣才轉過身來,烏瞳望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這個她曾喚作叔叔的男人,竟是她的親生父親。
而她的出生和生存的現狀都是親生母親一手安排的,目的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她能奪得不屬於她的名利地位。
有些事不能深想,一旦想了天地昏暗,日月無光。她本不該被生出來,既然已經存在,還偷了善良人那麼多的愛,她就不能白來人世走一遭。
有些情要還,有些債要償。希望來世可以無債一身輕,當個平凡的普通人。
赫連子瞳一步步走向南宮冽,麵無表情,烏瞳沒了昔日的光澤,如同蒙塵的珍珠:“你要怎樣才肯放了大家?”
南宮冽不悅地拍了下桌子:“你這是什麼態度?在質問我嗎?”
“你想怎麼理解都可以,是質問,也可以是請求。”背脊挺得直直的,長發如瀑披散於身後,襯得小巧的錐子臉十分憔悴。
“哦?”南宮冽壓下怒氣,挑了挑眉。外人都罵他,鄙視他,仇恨他……怎樣都無所謂。他說了,勝者為王敗者蔻。
就算是天生貴族,如慕容琛,如夏東……都有各自不得已的無奈,妥協,甚至是退讓。更何況他從小就一無所有,從一個被人厭棄的小乞兒,孤兒,成長為今日可以攪得五國風雲變色的一代梟雄,他所承受的遠比外人想像得多得得多。
親情從來不是他的依靠或是避風港,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地來,孤孤單單地走,無牽無掛。
對,想要做到沒有弱點,就必須斷情絕愛。
這幾十年來他一直做得很好,赫連子瞳的存在他亦並非今日才知曉。不認她,是沒有找到一個適合的可以利用的時機。
他應該對她沒有特殊的感情才是,今日見她如此待赫連卓楓,又這麼對自己他內心真的很不爽。
“你憑什麼質問或請求我?我欠你什麼了嗎?”狠心的話是他一貫的說話方式,隻有他傷別人的份,沒人可以傷害他。
赫連子瞳臉色一白,踉蹌了兩步,身形搖晃。咬紅了自己的唇,才擠出平靜的聲音:“你不欠我什麼。我以赫連子瞳的身份請求你,好不好?你要怎樣才肯放了大家,結束這一切?”
“我要赫連卓楓的命。”眼球凸出,臉部扭曲而猙獰,整個人看上去如同妖魔。
“我的命給你,好不好?”話很平靜,眼神決絕。
“你……你在威脅我?”南宮冽從沙發上彈起,眯起了眼射向赫連子瞳:“你有什麼資格?”
她笑了,笑得美麗而淒楚:“不,我哪敢威脅你?這世上還有你在乎的人嗎?”
她的話戳中了南宮冽的痛處,氣得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胸膛起伏不定。他是無人可信,他是眾叛親離,可又怎樣?他樂意!
趕在南宮冽惱羞成怒前,赫連子瞳收住了笑:“我想和你做一筆交易。”
既然他隻重利,不重情。那麼,她就和他交易。
“你……”南宮冽咬牙切齒,怒極反笑:“好。說說看,什麼樣的交易?”
“事情已經成了這一步,你的五國統一的大夢已經徹底破滅了。你現在唯一能保住的就是你的命,有了命你可以東山再起,卷土重來。”斂去了情緒,她分析得頭頭是道。直擊南宮冽的脆弱之處。
“好,說說。”重新坐下,雙腿交疊,眯眸看著眼前一臉英氣陌生的女兒。
雖沒認她,也算是自小看著她長大。他了解她的個性,她很善良,很聰明,不夠狠絕,不夠果斷,這樣的當一個公主可以,卻當不了亂世的女王。
所以,她不會對他怎麼樣。這一點他深深相信著。
赫連子瞳深吸一口氣:“我可以放了你,但你必須先交出解藥和鑰匙。”
南宮冽嘴角上揚,彎曲的弧度很慢很慢,卻極盡嘲弄:“子瞳,你到底還是太天真。就算你是我的女兒,我也不可能相信你,如同你不相信我一樣。”
被他說得臉色微紅,赫連子瞳定了定心神:“我可以當你的人質,父王是不會眼睜睜看著我死的。而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