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打梨花,屋內,一燈熒熒。
金銀剪花綃做的床幔微微搖曳,靡靡氣息瞬間便充斥了整個房間,更是鑽入沐紫晴的每一處毛孔。
女子臉色煞白如紙,唇,早已被咬出血,唯有腰身挺得筆直。不僅是骨氣使然,更是因為那五個月的肚子隻能如此直挺挺得跪著。跪在這榻尾,看那榻上的人影纏綿悱惻。
屋外的雨點愈加密集,將她的舊恨、新仇攪和在一起。
良久,一個女子儂軟的聲音道,“渴了!”
“茶!”男子的聲音隨後便響起。
沐紫晴的心猛的一抽,卻趕忙扶著肚子起身,輕步移到紫檀木圓桌旁,提起桌上的白底黃花茶壺斟了一杯茶,雙手捧到榻邊跪下道,“相公,請用茶!”
“燙!”那嬌媚的聲音再次響起。
“砰——叮叮——”金銀剪花綃的帳子一動,茶杯準確無誤的砸在沐紫晴的額頭,血混著茶水順著她的臉頰滾下。茶杯在她肚子上輕彈了一下,然後叮的一聲落在地上,咕嚕嚕的滾去了一旁。
沐紫晴的肺腑仿若要炸開一般,可一想到前日他所說的安國公勾結北戎,投敵叛國。她便咬了咬唇,不顧額頭的血跡和滿臉的茶水,再次扶著肚子起身,又移步到紫檀木圓桌旁,提起那桌上的白底黃花茶壺斟了一杯茶,雙手捧到榻邊跪下道,“相公!請用茶!”
“冷了!”嬌軟的聲音再次響起。
“砰——叮叮——”
沐紫晴的唇角在滴血,她再次艱難的扶著肚子起身,又從同一個茶壺中斟了一杯茶,奉上前去。
“燙!”
……
如此數次之後,榻上的女子終於是玩得厭了,不再出聲。
又片刻,那金銀剪花綃的帳子一動,隻著一件雪白素錦中衣的男子便從榻上下來,赤腳走到那紫檀木桌旁,將手中的茶盞“叮”的一聲放到桌上。
“相公!我父親……”沐紫晴胡亂抹了抹臉上的血跡,一臉希翼的看向那男子。
“我答應你為他求情,自然會為他求情!太後已然應允不殺他,將他流放去北疆!”
男子的聲音如春風般和煦,可聽在沐紫晴耳中卻仿若晴天霹靂。流放北疆?那還不如殺了他!他父親年幼時腿受過傷,根本就不能走遠路!更何況是去北疆那種苦寒之地,這一路簡直是活受罪!而受罪之後,也未必有命到北疆!
“至於你母親……”
“我娘她……”
“她聽說安國公勾結北戎的書信,是我模仿安國公筆跡所寫的,當下,好像便氣死了——”那男子漫不經心的看了下自己白皙的手指道。
這輕飄飄的話語當即便將沐紫晴霹倒!一陣鑽心的痛從她腹部傳來。她五髒俱焚、睚眥欲裂的看向眼前的男子。男子依舊眉目如畫,可在她看來卻是如此的陌生,她好似從來都不認識他?
“哦,還有,你那姨娘年老色衰,我送她去軍營勞軍了!你那庶妹倒是有幾分姿色,已入教坊司為妓,也好讓她掙些銀兩,以贖你們安國公府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