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的心如同深邃的湖水,即使湖底暗流湧動,但湖麵依然努力的維持著平靜,可若微風稍稍輕起,湖麵便會不經意的蕩漾,水紋、漣漪,一圈又一圈。
夜已深,窗外涼風陣陣,窗內燭光正暖,趙漠獨自一人坐在書房內。書房內有兩處高到房頂的書架,書架上擺滿了藏書。另一麵牆上則掛了一些字畫,大多都是先皇留下來的。整個書房大體上,趙漠沒做太多改動,盡可能保留著先皇的痕跡。
趙漠走到書架前,拿出一本書,裏麵藏著一個用黑色的絨布包裹著的東西。趙漠小心翼翼的將它拿到書桌上,解開黑布,裏麵是一個桃木的盒子,盒子上雕刻著些許茉莉花,栩栩如生,精致無比。打開盒子,茉莉花香迎麵而來。原來盒子裏放了許多曬幹過的茉莉花瓣,而盒子正中間擺著一把團扇。
四年了,趙漠從來沒有打開過這個盒子,因為這個盒子,埋葬了他最真摯的心。今天突然打開,或許和在百吟喧門口碰見的那個女孩有關。那女孩太像她了。
趙漠如珍如寶的拿著這把扇子,扇子上畫著一個美人正在院子裏受罰,那美人正雙手端著一盆水,高舉過頭頂,站在烈日之中,及時汗如雨下,但眼神中依然倔強。趙漠凝視著這位美人,思緒依然進入了扇麵裏的世界。
“站好了,手舉高,敢灑一滴水,小心我手裏的鞭子!”美人身邊的嬤嬤疾言厲色,目光中透著凶恨、毒辣。說著還將手裏的鞭子往地上一抽,刷的一聲,響徹耳際,讓人驚得毛骨悚然。
熊熊烈日,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烈日下的美人明顯有些體力不支了。稍感虛脫,水盆裏的水搖搖蕩蕩,灑了一點,鞭子立馬抽到了美人身上。美人強忍著疼痛,繼續高舉著水盆。
景陽張急忙慌的跑來過來,奪過皮鞭,往嬤嬤身上使勁兒的抽了兩下,疼的嬤嬤嗷嗷直叫,跪在地上拚命喊著:“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奴婢不敢對蘇姑娘動粗的,隻……隻是……”。
“我管你隻是什麼?我說停止就停止!”景陽高聲訓斥著,盡顯公主的尊貴、驕傲與霸氣。
景陽順勢接過水盆放在地上,那美人一直在強撐,終於撐不住了,墜到了地上,臉色慘白,呼吸急促。
“靈犀,靈犀你沒事吧,我命人去請太醫。你一定要撐住,皇兄們一會兒就下課,二皇兄一會兒就來。”景陽看著靈犀如此孱弱,心急如焚。
“誰說停止啊?”
眾人全都看向了不遠處的回廊。回廊上,徐淑儀正倚靠在椅子上,旁邊的侍女正替她扇著扇子。徐淑儀年逾四十,家族勢力不溫不火,隻誕下了景陽一女,所以在宮中行事一貫低調,但今天卻一改常態,嚴懲了景陽的侍讀女伴——嶽靈犀。
景陽疾步走向徐淑儀撒嬌道:“母妃,您就不要懲罰靈犀了!偷偷出宮,是我的注意,和靈犀沒關係的。”景陽嘟著嘴,撒著嬌,希望母妃能網開一麵。
徐淑儀卻不為所動,依然不該端莊之態,平靜的說道:“你是公主,私自出宮,想過後果嗎?身邊隻跟著一個嶽靈犀,又沒幾個侍衛護著,萬一出事怎麼辦?”
“好的,好的,以後我一定多帶幾名侍衛!”景陽順勢說著,轉身就想帶靈犀離開。
“回來!”徐淑儀叫住了景陽。“堂堂一個公主,常往宮外跑,像什麼話?以前你從來不愛往外跑的,自從這個嶽靈犀來了以後,你的心就野了。”
徐淑儀掃視了一下,將目光落到了虛弱的靈犀身上,嚴厲的說:“身為公主的侍讀女伴,不好好陪公主讀書,不好好勸誡公主,還攛掇公主私自出宮。今天無論如何,必定嚴懲!”
景陽急的立馬跪在地上,央求母妃放過靈犀。景陽從小長在宮中,每年隻有位數僅有的幾次機會出宮。自靈犀陪伴她以來,經常跟她描述宮外的世界,景陽極為向往,這才和靈犀私自出宮。出宮更是為了見心中的他。
可徐淑儀不這麼想。放眼望去,曆朝曆代,有哪位公主能按自己的心願去活?身為公主,不是走上和親的不歸路,就是被按皇上的心意嫁予當朝權貴門閥以供股勢力。公主看似尊貴,實際上卻隻是皇上鞏固勢力的籌碼。徐淑儀心裏明鏡似的,景陽私自出宮是為了見嶽靈犀的雙胞胎弟弟嶽靈凡。作為公主,可以享受一切榮華富貴,卻唯獨不能為情所絆。公主之身不能責罰,那就責罰嶽靈犀,也能讓景陽長點記性,斷了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