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弦落,美景醉伊人。
孤守血靈穀數百年,一絲異靈的潛入讓他俊秀的眉動了動。他揮了揮手中寶劍,喝道:“雪靈,去!”
一縷白煙被雪靈劍引進雪掖宮,他掀了掀白色衣袂,與那縷白煙嬉鬧起來。
“哪裏來的滑頭,犯了什麼錯事,竟被折磨得這般慘烈!”
“別再晃悠了,你的靈體快要撞隕了!”
衣袂環繞飛舞的間隙,仙尊啟開護靈珠之光,將那縷殘靈吸入護靈珠內。看著護靈珠內的殘靈在淘氣地掙紮,仙尊一笑:“好生安歇,待你靈體修複完整,本宮自會放你出來!”
雪掖仙尊是個與眾不同的仙,自然而化,得道而行。天下之大,天下之奇,他不聞人間情,不問六界事,亦不仰崇天地,不睥睨妖魔,萬物以一眼觀之。數百年來獨守靈山淨土,修複各界殘靈,圓缺自然歸宿。
每個靈體都有自己的故事,雪掖仙尊閑暇之餘,會將其冊書入卷,祈送天福。
畫罷一株芙蓉,仙尊將往日修複好的孤靈融進畫裏,雪掖宮就又添了個生命,那株芙蓉在菡萏池裏歡快地搖曳著。他忽又覺得缺點什麼,就在鮮豔欲滴的花苞上點了幾隻展翅欲飛的蝴蝶。
他微微笑著。
護靈珠是雪掖宮至寶,仙尊把它貼身帶著,一絲毫的變化他都能感覺到。護靈珠開始溢出紅色的光芒,仙尊斜上入鬢的眼眉微微一皺:紅色?不是仙靈,亦不是妖靈,是——魔魂!
護靈珠在顫動,雪掖仙尊在猶豫——如果在他體內灌入仙靈,會不會掩蓋他的魔性?雪掖仙尊從來不會泯滅任何靈物,他能想到的隻是如何挽救彌補和防患於未然。
雪掖仙尊帶魔魂來到血靈洞,血靈洞封印著觸犯天規的仙靈,常年經仙靈滋養,倒成了修真勝地。仙尊將護靈珠置於伏羲卦塚上,開啟護靈珠之光後,集仙氣為魔魂修複靈體。
七天七夜,珠光漸漸由紅變白,變透明,最後竟變成淡彩色。在雪掖仙尊收功之際,完好的靈體衝破珠光結界,在血靈洞上躥下跳。那一刻,雪掖仙尊聞到了一股似曾相識的氣息。
“你是誰!還我身體!”
他的氣息像極了——
“血靈衣!”
“風君慕。”
血靈衣眼神總是冷冷的,可是風君慕覺得那雙眼睛很澄澈。還有那張精致的小臉,就算不笑也很可愛。
“血靈衣,你的眼睛是紅色的哎,真神奇!”
“水藍色才好看!我娘親總是穿水藍色的衣裙,她是天下最美的娘親!”
“血靈衣……”
“風君慕,我總有一天會找到娘親的,對不對?”
“嗯。”
風竹林,是他們最愛去的地方。
愕然望著眼前的龐然大物,血靈衣風中淩亂:“你到底是從哪兒來的,連麒麟都能召喚來!”
“金三尺說,我從血靈穀來的!”
“金三尺?”
“金三尺就是風竹林水池裏那條很長的金魚,它什麼都知道!”
“那它知道我娘親去哪裏了嗎?”
“……”
不問彼此,在腥風血雨過後的靈山,兩個小孩相依為命了數把個月。可是忽然有一天,血靈衣離開了。走的時候他給風君慕留了張紙條,說他去找娘親了。
五百年滄桑巨變,已不再有血靈衣和風竹林,風君慕和雪掖宮卻一直在這裏。
“還我身體!”
銳音刺破風君慕的遐想,五百年,難道不該是模糊不清的記憶!
僅是靈體,攻擊力就如此強,若將他收服不了,定會貽害六界。無論他是誰,他都要救他。風君慕立刻施法布下結界,道:“你的身體不在這裏,你乖乖呆著,本宮去給你找回形骸!”
雪掖宮的水簾內,魔魂在鬧騰。靈體一旦修複好,若在三天內找不到附身,就會被打回地冥府。風君慕思忖幾番,竟翻出經書,利用傳魂音念給魔魂聽,希望能度化他。經書與魔魂真真是相克,三天後風君慕放出魔魂時,他戾氣減半,隻見著什麼生靈就附上去,惹得宮裏的靈氣都不得安生。
風君慕終是把魔魂關進護靈珠,出去尋找形體。
棲鳳湖。風柳依依,桃花嫣然笑。風情脈脈,佳人眼眉稍。
“雪掖仙尊?”
“妖,果然最會享受生活!”
“仙尊這是在挖苦水曜了。”水曜王子赧赧一笑,才道:“不知仙尊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找一具形體!”
“形體?不能從地冥府找?”
“這次,恐怕不能。”
“遵命,我的仙尊大人。”
無論是在仙界,還是在妖界,風君慕的美譽是出了名的。這廂他前腳衣袂飄去,後廂妖界公主掀開珠簾尋問郎君。
“哥哥,這就是風君慕?”
純真爽朗的小妹此刻頰上含著一絲嬌羞,水曜卻有些無奈:“水碧!雪掖仙尊不同其他神仙,他是我們萬物的福祉,切不可褻瀆。”
風君慕已經追著魔魂在雪掖宮跑了三天,水曜來的時候隻見素來齊整纖淨的雪掖宮雞飛狗跳,一臉愕然。
“拜見仙尊。”
“可找到了?”風君慕竟然還在不顧形象的追著魔魂。
“找是找到了,不過……仙尊可知曉他的來曆?”
風君慕知道他暗含之意,隻是微微一笑:“天下萬物,自有因緣宿定。無論什麼,他既然存在,就有他存在的理由。本宮還他生命的權利,以後如何,全看他的造化。”
水曜將形體灰燼呈予風君慕,風君慕懷著欣然的目光凝視著他,笑道:“你,就是個很好的先例。”
水曜身軀一顫,風君慕的笑一如既往地勾陷人心,他的讚賞對自己來說是最大的鼓勵和支持。他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風君慕將魔魂與形體灰燼相融,他知道,那縹緲的身影,是善良之始,是純真之源。水曜不禁心歎:你從不欲掌握萬物,萬物卻甘願為你俯首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