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溯世書(三)(3 / 3)

燭陰神色冷漠,甩袖而去。

重華很是不解:九嬰明明說過,結婚就要有寶寶,為什麼她有寶寶了,燭陰哥哥不高興!畢竟她對她和九嬰醉酒那一夜的記憶很是模糊,以為所有的女的,到了一定年紀自己就可以生孩子。

重華大婚這一天,九嬰忽然從天空中出現,一直落在重華麵前,道:“小重華,我是不是沒告訴過你,婚隻能結一次。你既然跟我結過婚了,怎麼還能再結婚,莫不是我們大名鼎鼎的重華上神,要做一個負心女子?”

他仍穿著一身黑紅色的長袍,仍舊稚嫩的臉上,多了一絲沉穩與冷靜。他邪魅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盯在重華臉上。

九嬰出現的那一刻,燭陰才明白,這個男子才是血靈衣的父親。因為小衣衣的相貌,與九嬰獨特的麵容如出一轍。

這時候,小靈衣哭個不停。乳母匆匆忙忙將他抱來的時候,他渾身通紅,一會冷一會熱,掙脫人抱他,在地上來回打滾。

“衣衣!衣衣!”重華心疼孩子,忙將他抱起來。但年僅兩歲的小孩竟有如此大的戾氣,打得重華生疼。

九嬰看著忽然冒出的小孩,一肚子火,才多長時間沒見,她的孩子都這麼大了。但是見小孩兒掙紮的症狀,九嬰又笑得像個傻子:“小重華,我們回靈山吧!”

九嬰一把從重華懷裏接過孩子,將自己手腕上常年戴著的九珠手鐲,變作項圈,戴在小靈衣脖子上,小靈衣頓時不哭了,抓著九嬰的衣襟,糥糯喊了一聲:“爹爹。”

“衣衣真乖。”

整個婚宴,從九嬰出現的那一刻,眾人就變得十分寂然。好一會兒,燭陰才調息靈力,襲向九嬰,道:“你是——天地化生而成的凶獸,九嬰?”

“再會,燭陰大神。”九嬰不給他人反應的機會,一手抱孩子,一手抓妻子,轉瞬便回了靈山。

“九嬰,你幹什麼!放我下來!”重華喊道。

“我就忘了囑咐你一句,你便準備跟別人結婚了。”九嬰道,“你可知,一個人的心裏,隻能裝得下一個人,接受其他人都是在委屈自己。”

“可是,我們就這樣走了,天帝天後會怪罪的。”

“凡事有我,你不必擔心。”九嬰道。

“你說衣衣這是怎麼了?”重華問道。

“無礙。我小時候也是這般過來的,成年之前,要承受九次冰火加持,才能在每一次成長中,突破自己的極限,練得神力。”九嬰道。

“可我小時候就不用這樣……”重華一驚,“你是說,衣衣是我跟你的孩子?”

九嬰翻了個白眼,回了靈山之後,將小靈衣扔到雪掖宮,讓小君慕照看。然後,他一把拽著重華,到了二人最初的那座小木屋,給她溫習三年前醉酒那日的功課,好讓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怎麼生出來的。

燭陰是生氣的,但他不是氣重華,而是氣九嬰,這個上古凶獸。在他的眼裏,九嬰是不折不扣的妖魔,是他天生的敵人。

“上古凶獸九嬰,招攬天下妖魔精怪於靈山,好好一座仙山,竟讓他們搞得烏七八糟。”一上仙道。

另有一人接著說:“令人擔憂的是,魔道聚眾,日後定生不測,望天帝天後未雨綢繆,派兵剿滅血靈穀。”

“靈山畢竟是重華的領轄範圍,此事交於她便可。”天後道。

“不可。重華上神背棄燭陰上神,竟在婚禮當場與那魔頭私奔,還有了與那魔頭的子嗣,恐怕重華上神早已不是當初驍勇善戰,除邪扶正的上神了。”又一上神說道。

“上神請注意言辭。”天後有點生氣。

“燭陰,對付九陰,你可有信心。”天帝淺淺說了句。

“臣弟自然不甘示弱。”燭陰說道。

天兵天將兵臨靈山的時候,九嬰和重華,正帶著血靈衣和風君慕在木屋的籬笆院裏玩耍,血靈衣和風君慕六七歲的樣子,已經十分聰明伶俐了。九嬰便給了風君慕雪靈劍,重華授予血靈衣血引劍,但在這個時候,血引還不嗜血。

犀渠已經集結人手,排兵布陣於山前。

重華忙阻止了他,她對九嬰道:“我回天庭,向天帝天後闡明事因。”

九嬰不自主地握緊重華的手,像個要是去糖果的小孩子一般:“我似乎從沒問過你,介不介意我是個人人口誅筆伐的魔頭。”

重華甜甜一笑:“你是我孩子的爹爹。放心,我這次不會再一走了之了。”

天庭上,眾仙執意討伐九嬰。重華力辯無果,為何她眼中的仙,竟不再是原來看見的樣子。隻因自己愛上了一個別人口中的魔頭,而自己也不配做神仙了嗎?可是九嬰,來到靈山後,從未濫殺無辜,甚至從未殺生,為何這些神仙一定要將他置於死地不可,難道隻有九嬰死了,六界才會安穩嗎。九嬰,他不過是我孩子的爹爹而已。

“重華如何了?”九嬰問犀渠。

“夫人……被關起來了。”犀渠道。

“什麼!”九嬰震怒。“犀渠,本尊定要去救重華的,靈山就交給你了。”

犀渠一把攔住他,道:“我們做魔頭的,硬生生被你逼成修仙的作派,早憋了很久了,不過就是跟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賭一把嘛,這是整個血靈穀最期盼的事。為何偏將我們修的道法叫魔道,而他們是正道?在我們眼裏,他們修的才是歪門邪道。”

“言之有理。”

九嬰放火燒了鍾山,與燭陰打了一仗。一群妖魔精怪在鍾山叫囂,天庭派道德天尊率六名戰將迎戰。

九嬰將火燒上了天庭。

“放了我妻。”九嬰手掌心幻化冰刃,刺向道德天尊,但利刃又在他喉嚨邊停住。

“自來神與魔兩不相立,你與重華上神,注定是孽緣。何必太過有執念,讓你們雙方都不得善終。”道德天尊道。

“笑話。我九嬰的命,哪輪得上你們這群人管,我命我主不由天。”九嬰一聲令下,群魔攻入。

九嬰的鋒芒太過銳利,一時間普通天將難擋,他帶人衝進了天宮大殿。

“神魔相戀,必遭天譴。”緣機仙人道。

九嬰隨便飛出了自己藏劍中的一支劍,緣機仙人命喪當場。之後又燒了緣機仙人的命理盤,大聲吼道:“一群不懂情感的人,在跟我說什麼天譴,我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把重華還給我,不然我燒了你們的寶殿。”

這一下使眾朝堂上各仙家大驚失色。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你以為天譴隻是說說而已嗎?”在天帝授意下,天將將重華帶上殿。她氣息微弱的躺在殿上,顯然已經承受了天譴之刑。

“重華!”九嬰有些迫切,忽悠見她渾身是傷,精致的娃娃臉上滿是怒意,“你們怎麼敢……”這樣對待我的小重華!

重華忙輕聲喚道:“九嬰,不要再為我殺戮他人。”

天帝看向重華,冷聲道:“九嬰燒了鍾山,殺了緣機,都是眾仙家親眼所見,你如今還要維護他嗎?”

重華冷笑一聲,並沒有接下他的話茬,而是繼續對九嬰說道:“重華此劫難逃,九嬰,你要保全自己,不然我們的孩子,將一生受我們所累。”

“重華,我們一起念過誓言,要同心同德,永不相棄……在血靈穀初遇,我才知道自己以前是枉活了數百年,不然我又怎會追你到青丘,又追到風竹林中呢!”九嬰腦海出現二人初相遇的情形,淺笑道。

“九嬰,你不要太自大了,這天宮還不是你說來就來說去就去的地方,今日你要想帶走重華,必以你的命來換。”天帝道。

又是這樣的招數。重華笑道:“堂堂天帝竟然用我來當誘餌,要挾九嬰,不過你這如意算盤也不怎麼樣嘛!”重華笑得很冷靜,她對九嬰道:“九嬰,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她抽了一把神劍,眾目睽睽之下竟然快速自刎。“還有,九嬰,我……心悅……你。”

九嬰怒吼一聲,使盡力氣打破了他與重華之間的屏障,將她抱在懷裏。

“你們不是說我是魔嗎?好!我告訴你們,我九嬰活著一日,誓要誅殺所有神仙。”他抱著重華的屍體飛離天宮。

血靈穀,徹底變成了魔道伊始的地方。九嬰命人找來了寒玉冰棺,這樣重華的仙體就不會消散。

天帝自己領著天兵天將將靈山包圍了,不多時,便是屍體橫陳,硝煙彌漫。整個靈山的妖魔,終是都沒能幸免於難,大家四下逃竄,皆不知所蹤。血靈衣和風君慕當時被九嬰藏在無相宮的“護靈珠”內,等他們出來的時候,整個靈山隻有他們兩個活物。

“爹爹,爹爹……”小靈衣漫山找,卻沒有發現他人的人跡。他回到血靈穀寒洞中去看重華,想不到連重華的屍體也不見了,他又開始漫山遍野地找“娘親”。

“血靈衣……”

“風君慕,我總有一天會找到娘親的,對不對?”

“嗯。”

愕然望著眼前的龐然大物,血靈衣風中淩亂:“你到底是從哪兒來的,連麒麟都能召喚來!”

“金三尺說,我從血靈穀來的!”

“金三尺?”

“金三尺就是風竹林水池裏那條很長的金魚,它什麼都知道!”

“那它知道我娘親去哪裏了嗎?”

“……”

不問彼此,在腥風血雨過後的靈山,兩個小孩相依為命了數把個月。可是忽然有一天,厘山來了個人,叫做畢璽,自稱犀渠叔叔的朋友,接他去九嬰的故鄉,凶水淩天殿。

血靈衣離開了。走的時候他給風君慕留了張紙條,說他去找娘親了。

後來大了一些,血靈衣才知道,母親被天族銷魂剔骨,葬在深海之中。而九嬰,魂魄被打散,在六界遊蕩,原來,即便他知道要灰飛煙滅,也要找重華。

五百年滄桑巨變,已不再有血靈衣和風竹林,風君慕和雪掖宮卻一直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