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一邊喊叫,一邊用左手抓住劍鞘,右手握著劍柄,霍地一聲把寶劍拔了出來,順勢往上一提,讓劍刃抹向自己的脖子,意欲自盡。
可惜他畢竟是文人,動作上哪裏會有武將劉宗敏迅猛快捷?
劉宗敏如同閃電一般,近身,出手,一氣嗬成,隻在李岩握劍的右肘上一捏對方麻穴。當啷一聲,李岩剛剛拔出的劍就落在了地上。
“想自我了斷?”劉宗敏冷笑著,“沒這麼便宜的事情,你他媽這個狗頭生來就是要給人砍下的!”
李岩怒氣衝衝,往劉宗敏臉上唾了一口,然後大罵:“隻可惜大順的江上隻開了一個頭,就要毀在你們這些蠢豬的手裏!”
那邊,牛金星又是一揮手。衝進來的兵丁們一擁而上,把李岩的雙手反扭在身後,推出了文華殿。
見李岩被推出了後,牛金星趕緊去安慰背對著牆壁的李自成。
“聖上受驚了,”他說,“沒想到李岩是這麼個人啊!”
“受驚?笑話,”李自成冷冷地說,“當年我與劉宗敏、李過他們隻有十八騎逃進了商洛山,也沒半點驚怕。我隻是被李岩活活氣壞了!”
“是的,真的是太氣人了!”牛金星回身看著宋獻策的那邊說。
宋獻策在這突然降臨的慌亂裏本來已經站起了身子,現在臉色蒼白,一屁股又坐回到木椅子上。
“殺了李岩,他那個母老虎婆娘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李過看著一遍又一遍地抹幹了著上的唾沫的劉宗敏,“我們應該早些防範!”
“不是早些,兵貴神速,現在就要動手!”那邊,牛金星回過頭來,“劉將軍,李將軍,你們現在就應該領軍前去,圍住紅娘子的軍營,抓捕這個女魔頭歸案,若有違抗,就地正法,免得夜長夢多。”
“是!我們立即出發!”
劉宗敏和李過出去了不久,卻見高皇後急急忙忙地奔了進來,向氣哼哼地坐回到座位上的李自成躬身:“臣妾在後宮聽說陛下要殺李岩,不知所為何事,但臣妾認為:李岩是忠言逆耳,陛下要寬宏大量喲!”
“我要殺李岩?”李自成呆呆地轉身看著牛金星和宋獻策,“是我要殺他還是他要殺我?”
宋獻策依舊臉色蒼白,一句話不說,頹然坐在了椅子上。
牛金星卻彎腰下去,撿起了李岩那把被劉宗敏擊落在地上的劍來:“不是聖上要殺李岩,是李岩突然拔劍,要刺殺聖上。幸得劉將軍及時出手,護住了聖上萬金之身,否則不堪設想啊!微臣在急切中下令把李岩拉出去砍了,若臣處理得不對,聖上和皇後你們看——”
“李岩早就在作死啊,他也該死!”李自成怒氣衝衝地看著高皇後。
“這——”高皇後一臉驚異,“可是……可是……李岩為什麼要……”
高皇後的話還沒有說完,把李岩押出去的兩個皇宮衛士進來了。他們手中端著一個托盤,托盤裏麵放著的,正是李岩的人頭,咬牙切齒,怒目圓睜。
“啊——”高皇後有些站立不穩的樣子,退了幾步,在離宋獻策兩個空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往一邊癱倒。
屋裏隱身著的無極道人和李恒方相互看了一眼,雙雙穿壁而出。
文華殿中鬧鬧嚷嚷,兩個來至四百年後的道士卻快步走到了文華殿與後宮之間的方場邊,走進高高的前三殿的影子裏。
前麵有人影在晃動,接著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這人啊,看上去一個個像模像樣的,怎麼淨是些衣冠禽獸?”一個女子的聲音說,“特別是大順這些軍官,沒什麼好東西啊!”
“我們不幸做了女子,更不幸又都做了下人,最好還是不要評論別人的好!免得惹來橫禍,”又一個女子的聲音低聲地說,“要是被人聽到我們說的話了,人家弄死我們還不如弄死一隻螞蟻那樣會手澀呢!”
“不過我們這樣的女子,顏色不出眾,身份又低賤,這個時節反而比那些被選為娘娘、妃子的好啊!他們長得好看,吃穿不愁,卻不幸成了男人們肚子底下的玩物,一點自尊也沒有,生不如死啊!”開始說話的那個女子又說,“就說我們這個費美人吧!可以說是在田妃之後最受崇禎寵愛的了。沒想到忽然間就改朝換代了,寵愛自己的人吊死煤山,新的皇上拿她當成了什麼人了?玩了一夜後覺得不好,就隨隨便便把她賞賜給了別人,真的是荒唐透頂了啊!”
“新皇上不愛費妃,全在於他與費妃交歡時對方冷冷冰冰,不言不笑。”
“換上任何人,誰又會笑得出來?”
“是啊!可是那個李雙喜卻喜歡!貴妃有淚往心裏吞他不知道,他隻知道天一黑就趕緊往費妃的住處跑,還說就是喜歡這樣的冷美人呢!”說話的女子說,“李雙喜和皇上父子相稱,這樣亂倫的事也隻有新皇才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