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就要發起攻擊了,我們也放炮——”
士兵們立即把早就裝填好的紅衣大炮推向了垛口。炮口黑洞洞地對準了城下的大順軍。滋——有人把火把湊近了炮屁股,點燃了引線。
劉宗敏的人馬果真發起了進攻。他們分成了兩撥:一撥弓弩手,負責拉弓射向城頭;一撥十人一組,一路呐喊著抬著攻城雲梯往城牆下衝鋒。
劉宗敏在馬背上仰視城樓。城樓上煙霧繚繞,他以為是自己剛剛那排炮的結果,沒有放在心上。
不過他最終還是看清了城牆上那個將軍模樣的人。那人兩邊的垛口裏似乎卡著兩黑色的大圈。
“那是什麼東西?”劉宗敏眉頭緊鎖地自言自語,“不好,莫非是傳說中的紅衣大炮?這麼大的口徑……”
隻是他來不及多想,高第身邊的城牆垛口裏就突然噴出了兩團烈焰。轟隆隆,紅衣大炮響了,城牆戰兢兢,遠山搖晃晃。鐵片啊,鐵砂啊,鋪天蓋地地飛向了大順軍。
正在衝鋒的大順士兵人仰馬翻,一個個鬼哭狼嚎,風卷殘雲在地上翻滾。
那些戰馬長長地嘶鳴,有的徑直滾倒在地,有的突然高高揚起了前腿,把它們的主人顛了下來。
劉宗敏也被一股疾風差點吹落馬下,幸好他反應及時,一勒馬韁就穩住了就要揚起前蹄的烏鴉馬。臉上火辣辣。他用手一抹,手中鮮血淋淋。
“不好!我們的好日子還沒過夠呢,不能死在這裏,”劉宗敏趕緊大喊,“快,先退出大炮的射程再做打算。”
“哦,汝侯劉爺傳令退軍!”劉宗敏的話才說完,士兵們拔腿就跑。前隊和後隊相互推擁著,鬧嚷嚷,亂紛紛,相互踐踏著奪路就走。
“我下的令是退出炮火的射程,誰說我下令退軍,我就要了他的狗命!”劉宗敏扯著他的大嗓門咆哮。
西羅城這邊炮聲一響,永平城裏還真的就衝出了一對馬軍。這隻騎兵不過三千來人,為首的大順將領卻是李過。
的確如吳三桂所料:李過的騎兵衝出永平城門後,很快就到了吳三桂伏兵前麵的山嘴前,徑直打馬踏進了清清淺淺的石河中,奔河流這邊的山梁而來。馬蹄得得,讓一段清流在瞬間沸騰了。
李過一馬當先,領兵順著山脊上那條小路而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的人馬才走到蜿蜒而上的山梁一半,前方卻突然飛出了一直箭,噗嗤一聲就插進了他的眉心。
李過往後就倒。
跟著他的三千騎兵一下子蒙圈。
前方的山坳裏突然箭如飛蝗。吳三桂無聲無息地探出了身子,箭無虛發。
大順騎兵們一個個倒下。他們的後隊慌亂地要往回撤。路旁的草叢裏突然伸出了許多鉤鐮槍,專們收割那些慌亂的馬腿。
馬腿斷落,馬身轟然倒下。鉤鐮槍或刺或勾,目標卻變成了從馬身上翻滾下來的士兵。
斷胳膊,斷腿,斷頭顱。那些人叫和馬嘶也跟著被割斷。血飛濺,魂魄飄,蜿蜒的山路,一下子堆滿了屍體。
“快!把屍體拉開,我們立即順著山脊上的路下去,支援楊紳和吳國貴!”看到三千敵軍全都成了鬼,吳三桂才開始說話。
永平城的城樓上,李自成盯緊了吳三桂伏兵的山脊。
的確,要是李過得手,占據了城牆後一路向東猛攻,要奪取山海關和西羅城,那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這……這……”
突然的變故有些讓李自成不知所措,臉都氣綠了,兩眼木呆呆,四肢僵直直。
他隻顧抬頭看著遠方的山梁,卻沒有注意到山梁兩側的山穀叢莽間,楊紳和吳國貴領兵簇擁著推出了埋伏著的山嘴旁叢林裏的那門神威無敵紅衣大炮,過到了石河南岸這一邊來。
“這門炮的射程有五六裏,這裏離城隻有不到兩裏了,趕快點火,向城樓上的那把黃羅大傘轟他娘的!”楊紳下令。
“行,趕快點火!”吳國貴有說了一聲。
炮後麵的引線被點著了,吱吱地冒煙。吳國貴突然發現大炮的炮口沒有對準城門樓,跑上前去雙手抱住炮管,使出吃奶的力氣把炮身轉了一下。
“不!危險!”楊紳大喊,“少將軍趕快鬆開手!”
吳國貴才來得及鬆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炮就響了。轟轟隆隆,稀裏嘩啦,山鳴穀應。
李自成站立的城樓上,塵霧飛,人不見,樓垮塌。
“挨炮的李自成啊!”吳國貴抬頭看著城樓,高聲地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