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人是這樣的,純良質樸,但同時也固執守舊,莫名其妙的把老輩子傳下來的陳規陋習當成寶,陳秀秀嫁過來了,就是老金家的人,就得聽公婆的話,就算她爸媽也不敢幹涉。
在家裏,父親就是天,沒人敢反駁他的話。
母親默默的看著我和陳秀秀,雖然心疼,卻一句話不敢說。
陳秀秀也很震驚,卻隻能抱歉的看了看我,低下了頭。
我想繼續抗爭,想批判父親的專斷,可麵對著他那張猶如刀削斧鑿般固執的臉,眼望著將我和陳秀秀牢牢牽絆在一起的冰冷鐵鏈,卻突然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爸,我求你了,別這樣對我,”我絕望的哀求著:“我已經聽了你的話,和秀秀結婚了,我們也圓房了,你讓我做的,我都已經做到了,你放過我們吧。”
“福娃,別怪爸心狠,”父親的口氣鬆軟了些,他伸手把我拽了起來,卻依然搖著頭說道:“老話講,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咱山裏人不圖別的,就圖能把香火傳下去,你隻要聽爸的話,哪怕能讓秀秀的肚子大起來,我就給你們把鎖打開。”
“爸······”
“別說了,”父親的臉又黑了起來:“還出去不?不出去就回屋。”
我還想繼續說,母親趕緊拉住了我勸道:“福娃,就聽你爸的吧,隻要你和秀秀爭氣,最多一個多月,秀秀的肚子就能有動靜,到時候媽做主,給你倆把鏈子解了。”
陳秀秀也輕輕的抻了抻我的衣角,小聲說:“福娃哥,別說了,我們······還是出去走走吧?”
我再次可憐的望向父親,可他臉上的表情就如同是被鋼鐵澆築而成,不為所動。
我朝著陳秀秀點了點頭,默默的攙扶著她,伴隨著鐵鏈的鏗錚聲,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出了院門。
我和陳秀秀蹣跚在村子裏,父親卻在身後遠遠的跟著。
村裏人看到我和陳秀秀被鐵鏈栓在一起,雖然都投來好奇的目光,卻沒人報以同情。
冷不丁碰到了王二嬸,她還扯著嗓子戲謔的喊著:“瞅瞅,這小兩口就是親熱,福娃呀,用得著把媳婦拴在身邊嗎?在咱村裏,還能丟嘍?甭說是大活人了,就是隻雞跑了,村裏人也能給你找到,都齊心著呢。”
聽著王二嬸的冷嘲熱諷,我狠狠瞪了她一眼,真想痛痛快快的罵她一頓,不過陳秀秀卻小聲對我說:“福娃哥,別理她,咱們還是想想怎麼跑出去吧。”
我回頭看了一眼遠遠跟在後麵的父親,灰心喪氣的說:“都這樣了,還怎麼跑?”
陳秀秀發愁的抿著嘴沒吭聲,走著走著,她突然又小聲對我說:“福娃哥,要是······要是你樂意的話,我······我和你一起跑。”
“啥?”我一下子驚住了,停下了腳步看著她,不敢相信的說:“你在說啥呢?別開玩笑。”
“別停下,繼續走。”陳秀秀回頭望了眼父親,然後輕輕拽著我邊走邊很認真的說:“福娃哥,我想過了,你要想跑出去,就隻能帶上我了,要不然,你根本別想出去找你的親生父母,就是······就是我太累贅了,怕你不樂意。”
“不不不,我沒有嫌棄你,”我趕緊搖著頭,但心裏實在不忍的又說道:“可是,秀秀,你想過沒有,如果你真的跟我出去了,外麵那麼大,我們又沒啥錢,要吃很多苦的,你能受得了?”
“我不怕吃苦,”陳秀秀望著我,眼神中透著異常堅定的說道:“隻要跟著你,啥苦我都能吃。而且,我也在村裏呆夠了,也很想走出去看看,還想看到福娃哥你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想看到福娃哥你高興的樣子。”
聽了這話,我本要撲滅的希望火苗突然又升騰了起來,對陳秀秀,我的心裏除了感激還是感激,為了能走出去,為了能找到親生父母,本就年輕的我也沒有過多的去想帶著殘疾的她將要麵對多少困難,所以我馬上點頭說道:“秀秀,你說的對,我們都應該出去看看,看看外麵的世界有什麼不一樣,興許······興許還能把你的腿治好呢,如果你真的願意,那咱們就一起走。”
聽到能把自己的腿治好,陳秀秀的眼中也射出了激動的光彩,使勁點著頭說:“我願意,我當然願意。”
一心想走出去的我和天真的陳秀秀就這樣簡單的決定了自己未來的方向,我們一邊在村裏繞著,一邊商量著逃跑的計劃,壓根沒有考慮走出去後要麵對的艱難和苦澀,心裏麵,隻有對希望的執著和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