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琞大步邁進了屋裏,緩身坐下時順道拿起桌上的茶杯,揭開被蓋一看,皺了皺眉。杯子裏的茶水早已涼了,隻是官役今日都跟著去了大營,故而沒人忙著料理內務上的事。
拓跋琞抬眼看了看雅墨清,示意她為他斟一杯新的茶。雅墨清自然知道拓跋琞是什麼意思,眼光對接時便眨了眨眼躲了過去,心裏想著,自己並不是懷寧王府的丫頭,無須對這些事情上心。
拓跋琞豈能就此讓她逃過去,這諾大的院子裏眼下能使喚的也就剩雅墨清一人了,不使喚她,難道自己去倒不成?見雅墨清裝糊塗,拓跋琞把茶杯放下,問道:“真想出去?”
雅墨清眼前一亮,滿臉期待地點了點頭。
拓跋琞見她這副樣子,揚了揚眉,指了指桌上的茶杯道:“若是真想出去,至少得讓本王看到些誠意。”
雅墨清聽聞此話,像得了什麼提點一樣,立馬堆起滿臉笑容,走到拓跋琞身邊恭敬地問道:“王爺,您這茶是想用井水泡、泉水泡還是用雨水泡,您是想喝綠茶、紅茶抑或是白茶?”
突如其來的熱情讓拓跋琞有些招架不住,拓跋琞伸手在身邊揮了揮,示意雅墨清離自己遠些,然後道:“先沏一杯清茶來便可。”
“是!”雅墨清興奮地退了出去,在廚裏忙了一會,把碼得整整齊齊的一套茶具捧了進來,然後開始幫拓跋琞烹起茶來。
“這大漠裏除了這些中原物產,可還有什麼珍品可用?”
“坊間之人多喜愛飲醴酒,這種酒的釀製是從中原傳來的,酒釀不過分清烈,在幹涸的沙漠裏,喝起來極為解渴,所以在坊間賣得甚好;與它相得益彰的,是波斯人傳來的葡萄釀,也叫葡萄漿。西域一帶陽光足得很,雨水比中原少,所以產出來的葡萄釀起來比中原的要甜上許多,加上波斯人在釀這酒上技藝淳熟,故而頗受中原人和西域人喜愛。”
雅墨清繪聲繪色地說著,斜目看了一眼邊飲茶邊聽著的拓跋琞,轉而問道:“王爺若不嫌棄,小的哪天帶您出去轉轉,這月瓏泉可是遠近聞名的中原和西域物產集散地,好聽好玩的物什可多了……”
“帶本王出去散心是假,自己趁機出去逛逛才是真吧!”拓跋琞輕笑了一聲,一語中的。
雅墨清也不遮遮掩掩,坦然地笑了笑道:“王爺果真目光如炬,一眼便看穿小的心思。”
雅墨清此時費盡心思地在懷寧王麵前拍馬阿諛,目的無他,便是想著讓拓跋琞放自己出去,為了這個目標,她如何也要想著法兒美言幾句才是。
拓跋琞向來不聽下屬對他精心設計的這些諂媚之言,覺得這些美侖美奐的言辭終歸不是什麼肺腹之言,所以每每聽之總是排斥得很。
但奇怪的是,眼下聽著一個不擅長講諂媚之言的人挖空心思地討好他,他卻意外地感覺十分受用。也許,他打心眼兒裏清楚,這個精通藥理但卻不諳事理的女子的心裏無非是想出去散散心,並不會對他構成什麼危脅。
基於這一點,雅墨清在他眼前表現的一切,更像是一個幼稚的表演者,不禁演技有些生硬,還透著些可愛的模樣。
拓跋琞笑著看雅墨清毫無防備地在自己眼前拙劣地表演著,耐著性子聽她講完這月瓏泉的種種風情和人貌,甚至極為配合地表現出了一副充滿興致的模樣。
“城東的酒館裏,老板娘經營著大漠裏最美味的酒釀;往來商旅會牽著那些個高於人的駱駝和馬匹穿過集市,在歌舞升平的舞館前欣賞龜茲來的舞娘扭動腰肢,看著她們慢慢摘下麵紗露出筆挺的鼻梁和鮮潤欲滴的紅唇……”雅墨清眉飛色舞,就像是這月瓏泉最忠城的擁護者一樣,感情充沛地勾勒出這鎮上的每一筆、每一劃。
拓跋琞聽得有些入了神,他道不清是因為這描繪出來的、畫一樣的風景太過引人入勝,還是眼前這個“說客”臉上無瑕的神色讓他的內心有所動容,總之,聽了這一席話,拓跋琞還是決定帶她出去轉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