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是沒有推開她,六年之後,第一次不是以強製對立的姿態擁抱著。
“今天我和小洛就出去吃飯了。”夜長軒直直穿越眾人的視線。
“啊,軒兒,出去吃怎麼不說一聲,念念剛從英國回來。”樓下葉淑華訝異地說,夜長軒緊緊皺著眉頭,抬了抬手。
鄒念念手中的象牙筷一頓,夜長軒還沒來得及整理的略略淩亂的領口,看在她的眼裏就像是一根利刺,深呼吸,再深呼吸,臉上依然是雲淡風清的微笑。
“沒事,跟阿姨一起吃就很好。”
“入秋了,把房裏的外套帶上,哦,你秋冬的外套還在我的房間呢。”葉淑華了解兒子的脾氣,對著鄒念念歉意地笑笑,
秦洛嵐正從房間裏走出,白色的襯衫,閑適的姿態,高大的身子倚在杆欄之外,猛然讓她想起他總是在校園後山等待自己的樣子,奔向他,喜悅與期待占滿整個世界的心情,就像六年的時間不曾存在過一般鮮明。
秦洛嵐腳下一動,叮地一聲,黎七七手中的鋼勺與骨瓷碟重重相擊發出好大的聲音,秦洛嵐像是被驚醒了一般,生生停住。
不能就這樣走向他,不能……再這樣放縱自己。
“阿姨,要不我給你拿吧。”葉淑華的房間就是自己的對麵,秦洛嵐指了指房間。
“不!”葉淑華像是踩到了釘子一般一聲銳叫。
“那個……秦嫂,上去拿,小洛……我怕你不知道衣服在哪。”
葉淑華急急上樓,走到一半才覺得不妥,轉過身對著秦嫂厲喝:“秦嫂,快點!”
葉淑華那樣的表情,秦洛嵐太過熟悉,許久以前,當她想對世界表達善意,回應她的總是這樣的表情,躲閃鄙夷唯恐避之不及,就像對待一個異類,秦洛嵐愣住。
“不用了。”夜長軒一把牽過秦洛嵐,頭也不回:“出去吃個飯就回來。”
身體被大力地牽引著向前,他強硬到不懂得溫柔,堅挺的背影卻像是前來拯救的王子。
葉淑華停在樓梯中間,上不也不是,下也不是,一會兒夜長軒已將秦洛嵐拉出別墅。
“念念,阿姨今天胃口不好,你們先吃吧。”說著慢悠悠地往房間走去。
“念念,你為什麼不說要一起去?好歹你也是長軒哥哥的未婚妻。”
黎七七一拍筷子,臉上忿忿不平。
“如果長軒想讓我去,他剛才就會開口。”鄒念念優雅挑了塊法國芝士,細嚼慢咽。
“可是看那小賤人那輕狂樣,看到就紮心。”黎七七更伸長了脖子。
“紮心?”柯——鄒念念將手中長筷壓在剔透的桌麵,很輕微的一聲,卻讓黎七七心頭重重一跳。
“隻有記住痛的滋味,撥出來的時候才會更痛快!”鄒念念抬眸,黑色的眸子中印著燈光美麗到極致,卻仿佛隨時會伸出血的蛇信。
“七七,你聽我說。”
黎七七一愣,轉而喜極:“念念,你是不是有什麼好主意對付那個小賤人。”
“這麼老套嗎?”鄒念念低頭說完,黎七七將眼前的筷碟一推,有些失望道。
“經典的事物永遠不過時。”鄒念念望著空空如也的庭園,六年的時間,夜長軒與自己吃過幾次飯?印像之中,似乎那個高大沉默的身影永遠停留中被潔淨冰冷的玻璃隔開的辦公空間。玻璃,是的,明明近在咫尺光明剔透的距離,卻是永遠不能跨越。
“可是,大家能信麼?”黎七七並沒發現鄒念念的一逝而過的感傷。
“疑領盜斧的故事聽過嗎?”鄒念念轉過頭,又是優雅而自信的神色,望著樓梯的方向:“有個人,丟了一把斧子。他懷疑是鄰居家的兒子偷去了,便觀察那人,那人走路的樣子,像是偷斧子的;看那人的臉色表情,也像是偷斧子的;聽他的言談話語,更像是偷斧子的,那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無一不像偷斧子的。”
黎七七也順著鄒念念的目光看去,突然恍然大悟。
“隻要人們心裏摸進了賊,她就會相信她的世界住進了賊。”鄒念念站起身來,漫然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