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說完,頹然地長出了一口氣,我看到他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脆弱的神情。
“小影,這次我們敗得很徹底。”
我想要安慰他兩句,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隻好跟他一起沉默。
陳友道又在外麵催我們了。
我哥強打起精神,擠出一絲苦笑,拉起我攥著藥瓶的手說:“小影,這是一粒能讓人假死的藥,藥效可以維持24小時,但是,隻要還有一點希望,就千萬不要用它,因為誰也不知道這24小時內會發生什麼。我不知道現在究竟有幾個人想要對你不利,也不知道他們會殘忍到什麼程度,我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他們對我們的行動了如指掌,我們對他們卻一無所知。所以,我寧願你永遠都不要用到它,因為隻要活著就有希望,一旦假死,便成了案板上的魚,一點掙紮的餘地都沒有了。”
我哥的話讓我頭皮一陣陣發炸,同時又產生一種莫名的虛幻感。
我自覺自己並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沒道理那些不相幹的人一個個揪著我不放啊。
我哥笑我太傻:“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我更加不解了,我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
我哥默默地看著我,慢慢搖了搖頭,輕輕吐出兩個字:“宗賢。”
我的心一沉,忍不住攥緊了握著藥瓶的手,是了,不僅因為宗賢,還因為我們的關係。
我定了定神,問我哥:“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等那個人找你。”我哥拉起我的手,向那麵半透明的牆壁走去。
走到牆壁近前,我趕緊閉上眼睛,周身一涼,刺鼻的焦糊味又充斥了我的鼻腔。
我睜開眼向後望了望,看見那裏除了一麵牆,什麼也沒有。
陳友道幾乎被熏得奄奄一息了,他半靠在牆壁上,周圍散落著幾個死掉的白色蟲子,有幾個已經被踩爛了,髒兮兮的,碾成了一團。
我哥三下五除二剝了他的衣服,隨手扔進了一團火焰裏,等那火焰熄滅,我哥拉著他衝過去,隱沒在了一麵牆裏,我知道,那裏麵可能也有一片空間,存放幹淨的衣服的。
洞裏因為陳友道的衣服的燃燒,又產生了大量的濃煙,嗆得我眼淚鼻涕不要命地往外流。
空氣中的氧氣似乎也被消耗得所剩無幾了,我感到一陣陣窒息,最後終於支撐不住,昏倒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迷迷糊糊地有了意識。
身下堅硬的地麵硌得我手臂生疼,我想把胳膊從身子底下抽出來,抽了半天,卻發現自己的手腕被勒得生疼,胳膊卻完全動不了。
我驚出一身冷汗,猛地睜大了眼睛。
我還沒有看清周圍的情景,地麵忽然一陣晃動,我被慣性甩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後背和手臂生生撞在了一塊鐵板上。
我疼得幾乎又要昏過去,努力強撐了半晌,才勉強保持了清醒。
我大口大口地喘了幾口粗氣,急忙查看周圍的情況。
這一看,我心裏就涼了半截。
四周都是密不透風的鐵板,僅在縫隙處透進一絲微弱的亮光,機動車的馬達聲清清楚楚地從我身下傳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怪的氣味,仿佛是新鮮的蔬菜和腐爛的蔬菜同時堆放在了這裏。
而我自己,也被粗大的繩子捆成了粽子。
我立刻意識到,這是一輛運輸過蔬菜的卡車,而我,被劫持了。
這一念頭在我腦海中閃過的時候,我突然有了一種做夢的錯覺。
不過,卡車的再一次急刹車又把我甩回了現實。
我確定,自己真的被劫持了。
我的心以極快的速度跳動起來,我終於相信,我哥並不是危言聳聽,他是真的意識到了危險,而我,是真的遇到危險了。
怎麼辦?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趕緊尋思對策。
然而,以我的智商,隻能眼睜睜地盯著自己身上的繩子,任由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不知到了什麼地方,卡車慢慢減速,停了下來。
我聽到“嘭”的一聲車門關閉的聲音,然後有幾個人向我這邊走了過來。
我的心驟然亂做一團,四下急忙一掃,卻無計可施,隻能緊緊盯著貨箱的門,像待宰的羔羊一般,不安地等待自己的命運。
貨箱的門很快就被人打開了,一個形容矮小的人敏捷地爬了上來。他三步兩步走到我麵前,抓起我胸前的繩子,把我提了起來。
我看到一張猥瑣的臉,他刻薄的眼睛裏閃爍著淫邪的光,汙紫的嘴裏叼著一根點燃的香煙。
他見我看他,立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布滿煙垢的黃牙,噴出一股嗆人的煙霧:“嘖,真是個絕色美人,這一票沒白幹,兄弟們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