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恢複了,快換一袋血來!”
房中的情景忽然又發生了變化,我發現自己躺在了一片空地上,冰冷的北風刺得人臉頰生疼,天上的太陽散發著慘白的光。
宗賢坐在地上,抱著我的頭,眼眶裏仍掛著晶瑩的淚水。
忽然,他笑了。
他摸摸我的臉,把我放在地上,慢慢站起身來,向後一倒,跌進了懸崖裏。
我驚叫一聲,猛地睜開了眼,腦子裏卻回響著一個縹緲的回音:“等我……等我……等我……”
“病人脫離生命危險,兩個小時觀察期後,家屬可以探視。”
我看看四周,發現自己躺在病房裏,四周全是雪一樣的白,一名醫生摘掉口罩,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他交代另一名醫生把我胳膊上的玻璃渣取幹淨,就和其他人出去了。
我的胳右膊被抬起來架在一個支架上,一名醫生正拿著一把鑷子取紮在上麵的玻璃。
我這才感到右半邊身子從腰部以上火辣辣的疼,右側的脖子上血管突突地跳著,似乎隨時都能崩裂。
但我沒時間管這些,我抬起左手伸進自己的襯衣裏,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那醫生看見我的動作,目光頓時變得有些異樣。
什麼也沒有?
我有些慌,想要抬起頭,卻被繃帶纏著脖子動彈不得。
我趕緊叫那醫生,讓他看看我胸口上有沒有傷疤。
那醫生趕緊放下鑷子,解開我的衣服看了看。
“沒有傷疤……哎?等等,不對……”
他拉下口罩,俯下身仔細看了看,又用手丈量了一下,嘖嘖稱奇:“是有一道傷疤,還挺長的,不過顏色很淺,幾乎看不出來。”
“有多長?”我問。
“十五六厘米吧。”
我想,那就對了。
那醫生幫我係好扣子,繼續取我胳膊中的玻璃渣,我則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不再說話。
一個多小時後,那個醫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我向他道了謝,他笑了笑:“幸虧你命大,不過以後還是少喝酒吧。”
我應了一聲,目送他走了出去。
我想,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晏輕塵進入病房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
醫生說我的情況已經穩定,不過盡量不要大喜大怒,以防傷口崩裂。
晏輕塵幫我帶了清淡的早餐,我卻沒有什麼胃口。
晏輕塵勸我多少吃點,我隻是定定地看著他,告訴他我想要燈影如歌親筆簽名的新書《雪夜之光》。
晏輕塵沉默了好久,終於點了點頭,又問我要不要通知我父母,讓他們來。
“不用,這隻是一次意外,沒必要驚動他們。”我回答道,“隻要給我燈影如歌的書就可以了。”
“那本書對你來說那麼重要嗎?”晏輕塵問,“你已經提了好幾次了。”
“燈影如歌的書陪我度過了人生中最灰暗的歲月,我希望他也能陪我度過接下來的日子。”
晏輕塵坐著病床邊的椅子上,又陷入了沉默。
我傷到了脖子,說了這幾句話,就感到很累,見他沉默,也開始閉目養神。
良久,晏輕塵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他說:“顧影,你是不是寧願死,也不想和我在一起?”
我睜開眼看著他:“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晏輕塵苦笑一聲:“我覺得我像個傻子。我費盡心機鏟除了一切阻礙,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事。”
“你本來就是個傻子。”我又閉上了眼睛。
晏輕塵沒有再說話,坐了一會兒,就出去了。
兩周後,我如願拿到了那本書。
晏輕塵告訴我,第一版已經賣完了,這一本是後來加印的,他多等了一周才拿到手。
我聞著淡淡的墨香,謝了他,瞟了一眼扉頁的簽名,確定他沒有騙我,便翻到自己上次讀到的那一頁,繼續往下讀。
晏輕塵幫我削了一個蘋果,見我不再理他,自己在旁邊坐得沒勁,接了一個電話,便走了。
等晏輕塵走遠了,我立刻合上書,把書從裏到外仔細檢查了一遍。
我希望宗儉能明白我的暗示,在這本書上給我留下一些我想知道的信息。
然而我檢查了一遍又一遍,書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標記,或者隱藏的文字。
我盯著扉頁上的簽名,歎了口氣,果然,我這種異想天開的想法是行不通的。
宗儉一點也不了解我,怎麼可能知道我想要知道什麼。
看來,我得想點別的辦法了。
我想著,沒了看書的興趣,又掃了一眼燈影如歌的簽名,合上了書。
忽然,我覺得有些不對,燈影如歌的簽名不對!
我又打開扉頁仔細看了看,這才意識到,簽名下麵多了兩條平行的弧線。
兩條弧線很隨意,像是由於習慣下意識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