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母出殯的日子,大清早,紛紛揚揚,就飄起了細碎的雪花,進出往返,親朋好友,絡繹不絕。唐艾佳和曹瑩瑩表情肅穆,陪著悲痛欲絕的黎小雪,才出了樓門,迎麵,就看見鍾友誠往這裏走來。
鍾友誠一身素服,戴著一副寬邊兒的蛤蟆墨鏡,?更覺得小了一圈兒的瘦削的臉,極富卡通的色彩。
看到了這麼一張不失滑稽的臉,唐艾佳先升高了血壓,扔下黎小雪,“噔噔噔”,快步就衝到了鍾友誠的麵前,質問著:“喂!你來這裏幹什麼?”
鍾友誠似乎並沒有聽到唐艾佳的質問,往一旁側了一些腳,就要從唐艾佳的身旁繞過去。
唐艾佳瞧著鍾友誠這樣目中無人的姿態,更氣不過,一把揪住了鍾友誠的一隻袖子,往回扯了扯,鄭重地說:“姓鍾的,這裏麵不歡迎你。不想滿地找牙的話,你就趕緊給我從這裏消失!”
鍾友誠緩緩地抬手,慢慢地摘下了自己的眼鏡,拿眼角看了看唐艾佳,使出了男人的氣派,正經兒地說:“我不想和你一般見識。還識相一些的話,請你把手給我撒開。”
“哎呀嘞!”唐艾佳一臉地不屑,“幾天不見,又長了不少的膿水了!我今兒就是不撒開,你又怎麼樣?”
鍾友誠把眼珠兒從唐艾佳的臉上移開,冷冷地說:“我沒有心情和你在這裏扯這些沒有用的。所以,請你自重。”
唐艾佳聽了鍾友誠叫自己自重的話,肺都要氣炸:“自重的,應該是你!你如果是來參加伯母的葬禮的話,對不起,你沒有這樣的資格。”
“你錯了。”鍾友誠說著,又搖了搖頭,“小雪是我的女人,姨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
“什麼?你的女人?”唐艾佳咬牙切齒,“你少在這塊兒跟我說這些無賴的話!我查三個數,你如果還不離開這裏的話,我就……”
“去你的吧!”鍾友誠都不及唐艾佳的話說完,就叫了一聲,猛地,把唐艾佳的手掙開。
“你!”唐艾佳也恨恨地叫著,伸手又抓了鍾友誠的後脖領,曹瑩瑩就到了跟前。
“佳佳,今兒可是伯母出殯的日子,還是算了吧。”曹瑩瑩拉著唐艾佳的胳膊,著急地勸著。
“他如果在這裏的話,我就走!”唐艾佳還是忿忿地表示。
曹瑩瑩又低聲地和唐艾佳說:“佳佳,不看別人,你也看一看小雪。小雪心裏麵已經怪不好受的了,有什麼事兒,還是過後再說吧。”
唐艾佳不禁又往黎小雪那邊看了一眼,見黎小雪還是失了魂兒一樣,完全陷入在對黎母的哀思之中,想著再這麼和鍾友誠僵持,隻會弄得大家都不好看,也就強忍了肚子裏的火氣,一點點地,鬆開了鍾友誠的領口。
鍾友誠鼻子裏“哼哼”兩聲,嘴角又帶出了一些鄙夷的笑,重新把墨鏡戴好,得意忘了形一樣,走向了黎小雪。
黎小雪在鍾友誠走到了跟前的時候,隻把身子往一旁躲了躲,沒吭什麼聲。
“小雪,節哀順變。”鍾友誠壓低了嗓音,和黎小雪認真地說。
黎小雪隻好像沒有聽見一樣,繼續邁著自己憂傷的腳步。
鍾友誠在黎小雪的身旁跟著,還低聲地說:“小雪,我知道你心裏麵不好受。人死,到底不能複生,活著的,還要好好地活著。別的不說,姨在那一邊,也一定不想看到你這麼難過的。”
黎小雪依然走著自己的,把鍾友誠並鍾友誠的聲音,全當作了空氣一樣。
“其實,”鍾友誠繼續還說著,“姨這麼走了,也算是沒有遭什麼罪。說一句你可能不樂意聽,卻也十分實在的老話,久病床前無孝子。想我奶奶去世前一直就臥床不起,吃飯喝水要別人喂,拉屎撒尿,最後甚至也都不知道了。一家子人,就因為這些,人腦袋都要打成豬腦袋了,那可真的是活人死人一起都遭罪……”
“鍾友誠!”黎小雪又想到了自己的不肖,終於站了一下腳,“你怎麼知道這事兒的?”
鍾友誠倒又埋怨著:“你還問我怎麼知道的?這麼大的事情,你就應該先告訴我一聲。好在我是知道了,不然,這個時候也都不露一下麵兒的話,叫別人又怎麼看?”
黎小雪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說:“你也這樣介意別人怎麼看你嗎?”
鍾友誠又苦澀地一笑:“我?介意別人?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我鍾友誠在事情上從來也都不差的。應該我做到的,我一定會做到!”
黎小雪微微地點了點頭:“你來,也已經來了,這就回去吧。”
鍾友誠更不痛快起來:“小雪,什麼叫這就回去吧?這樣的時候,我不在場,又要誰在場?你這說的,又是什麼話?”
“你走!”黎小雪竟由心而發,喊了起來。
一聲喊,更使得周圍人的目光向黎小雪和鍾友誠這裏齊聚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