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雪到底又向鍾友誠伸出了手,拉了鍾友誠的胳膊之後,卻實在沒有力氣把鍾友誠皮包骨頭的幹瘦的身子再拉扯起來。
鍾友誠的身體到底又一回感受到了黎小雪手心裏的溫度,臉上還是露出了一些滿意的笑容:“小雪,我就知道你心裏麵還有我,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起來,你快起來!”黎小雪央求著。
“好!”鍾友誠叫了一聲,又抬手扶了黎小雪的一隻肩膀,使足了力氣,一點點,就要站起身時,一半無心,一半有意,兩條腿一軟,帶著黎小雪,“當”地,一同摔倒在門上。
黎小雪摔得不清,腦袋裏都震得“嗡嗡”作響。
鍾友誠看著黎小雪痛楚的模樣,就慌了神,抓了黎小雪的胳膊,問了一連串兒的“怎麼樣”。
黎小雪直待腦袋裏的嗡嗡聲漸漸地消除,才勉強地答應了:“沒,沒什麼。”
“你的臉,白得像一張紙。”鍾友誠既愧疚,又難受地說。
“我,我沒事兒的。”黎小雪這麼說著,其實也還覺得有些暈,兩隻手卻在友誠的胳膊上推了推,想坐起自己的身來,“?你不是有什麼話要說嗎?這就說吧。?”
“小雪,”鍾友誠又把黎小雪的胳膊抓得更緊了一些,臉龐滿滿的誠意,一雙眼睛更好比和黎小雪風雨裏邂逅時,帶出了灼灼的亮色,“和我回去,好嗎?”
“什麼?”黎小雪隻以為自己聽錯了。
“和我回去,好好地過我們的日子。”鍾友誠又懇切地說。
黎小雪又好像給什麼重重地擊打了腦門兒,腦子裏又嗡地一片響,比剛才還顯嚴重,用力地,直和鍾友誠搖頭。
“怎麼,你不願意?”鍾友誠納悶著。
黎小雪又怎麼能願意?
鍾友誠有露出了一些失望的樣子:“小雪,你怎麼……”
黎小雪忍無可忍,又往一旁掙了幾下,到底,沒能從鍾友誠的往裏掙脫:“鍾友誠,不要再說下去了。你如果隻是想和我說這些的話,對不起,我真的不能答應你。我們已經……”
“不!別再說什麼對不起!”鍾友誠打斷了黎小雪的話,“你想想,我們之間最大的障礙,你媽已經沒了,再沒有誰會阻攔我們在一起。我們……”
黎小雪的身子都抖了起來,喊著:“鍾友誠!你這說的,又是什麼話?”
鍾友誠還覺得自己的言語句句肺腑,就黎小雪的態度,實在是莫名其妙:“我說的,再實際不過了。本來是這樣嘛。一直以來,我知道你所顧慮的,也就隻有你媽。現在,你媽不在了,你終於可以和我……”
黎小雪再聽不下去,奮力從鍾友誠的手裏掙出,避著瘟疫一樣,扶著地麵,又往後退了許多:“鍾友誠!你這就給我出去!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一眼!”
“為什麼?”鍾友誠依然不解地叫著,“那麼艱難的時候,我們甚至都可以不棄不離,怎麼,終於可以心無旁騖地過著屬於我們的生活了,你倒又這麼著了!究竟,你還要怎麼樣?不管做什麼,總也要講一些的道理,不可能……”
黎小雪再不願多看鍾友誠一下,緊緊地閉了眼睛,又覺得自己的呼吸裏全是肮髒,不耐煩地,隻是嚷著:“走!你走!你趕緊走!”
鍾友誠也翻身坐了起來,正經兒地說:“我可以走!可,就是走,也把話都說明白了!”
黎小雪又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撕破著嗓子喊:“還說什麼?你我之間,再沒有什麼好說的!該說的,也已經說得非常清楚了!現在,我就是要你離開這裏!走!你走!”
“不!”鍾友誠餓虎撲食一樣,又撲到黎小雪的跟前,抓了黎小雪的手,一麵用力地往兩邊扳開,一麵還痛心地叫著:“不是我,你黎小雪恐怕就隻能在無盡的痛苦裏度過你的餘生!竟然,你還和我說這些?”
“無盡的痛苦裏度過我的餘生?”黎小雪實在又不解其意,衝著鍾友誠,瞪圓了眼睛:“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鍾友誠一麵的嘴角往上抽搐了兩下,緩緩地直起了自己的身子,低沉著聲音,問,“還記得我曾經跟你提到的那一個盧姐嗎?”
黎小雪當然記得,隻是不知道鍾友誠為什麼又在這個時候提起了和無幹的這麼一個女人:“怎麼?”
“怎麼?”鍾友誠又苦澀地一笑,揭著傷疤一樣, 把自己這一輩子也都不願意再提及的經曆,講述了開來,“那真的是一個吃人也都不吐骨頭的家夥。為了讓我給她畫像,她竟然拿你的安危來威脅我。她要毀你的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