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容?”黎小雪禁不住,往自己的臉上摸了摸。
鍾友誠又鄭重地點了點頭,一雙眼睛一點點地黯淡了起來:“一點兒沒錯。我也不知道我曾經賣了的你的肖像,怎麼就會落到了她的手中。她把鋒利的一把匕首插在了你的額頭。她沒有絲毫的玩笑的意思。她說到做到,說得有多麼狠,做得也就有多麼狠。她掰斷她身邊人的一隻胳膊,就好像劈一根幹柴一樣,眼睛都不會眨巴一下。”
黎小雪禁不住,還是把鍾友誠的話在腦子裏鋪陳了鮮活的畫麵,刺骨的一陣冷氣由著渾身的毛孔,往裏紮著。
鍾友誠也並沒怎麼在意黎小雪的感受,繼續地說著:“別看她凶神惡煞,我鍾友誠卻也不懼她一分!不是她拿你來威脅著我,哪怕她把刀架到我的脖子上,我也都不會屈服她半點兒!我鍾友誠什麼時候又是怕事兒的?”
黎小雪莫名之中,倒為這個確實幾回裏給自己解除了危難的男人感動了一下。
由衷地感動了一下,也隻是感動了一下。
這麼一個男人,實在也擅於言語上來打動女人的心。
這麼一下子的感動,就使黎小雪覺得自己又往哪裏深陷了一下。
她不能再陷進去,哪怕鍾友誠真的有恩於她,帶給她的痛苦,也足以把恩情抹平了。
“我是什麼?”鍾友誠又把自己的胸脯往起拔了一下,說“藝術家啊!一個藝術家,每一筆落在畫布的油彩都是非凡的。一個藝術家,隻會為自己所欣賞的物體作像。不是顧忌到你,小雪,你說,我又怎麼會答應她?”
黎小雪在鍾友誠的自命不凡當中,還是覺得其中的為自己的顧忌的話,說得有些言重了。
鍾友誠在黎小雪又表現出來的幾分的不屑當中,歎息了一聲:“每給她畫上一筆,我都會覺得自己的靈魂承受著前所未有的擠壓!你或者也還不能十分地理解這樣的痛楚,你可能會覺得,不過一幅肖像而已。真的,也不過就一幅肖像,假設,我隻是一個畫匠的話,無所謂。我也想敷衍了事,我又不能為此主不顧及我的名聲。這倒也罷了,我在她那裏所承受的,遠遠地,又不止這些。你都不知道我,我……”
黎小雪應該也不想再知道什麼,隻是搖了搖頭。
鍾友誠把自己的牙齒又“咯吱咯吱”地咬了幾下,眼睛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布滿了血絲:“我實在難以啟齒。我,我幾乎就要在那裏榨幹了我的靈魂。是啊,你沒有這樣的切身的體會,你真的也就無法來理解我的付出。”
“你是不是已經講完了呢?”黎小雪隻這麼問了一聲。
鍾友誠點了點頭,又強調著說:“我所以又和你說這些,自然不是想向你邀什麼功,——我鍾友誠用不著和任何人邀任何的功勞,——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對你的這一顆心。這個世界上,絕不會有誰像我這樣真心地待你。”
“如果你真的說完了,對你為我做的這些,我也十分地感激。”黎小雪的聲音又是異乎尋常地平淡,“你覺得我還可以做一些補償給你的話,你盡管說。至於我們的感情,我隻能一碼歸一碼地說,已經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我們真的不能再在一起了。你如果像你說的那樣,真心待我,也願意我快樂的話,就不要再這樣糾纏著我。”
鍾友誠再看著黎小雪的一副神情,好像,忽然間不認識了這麼一個女人一樣:“什麼叫過去的事兒?什麼又不能再在一起?明明,黎小雪,就是你的心變了!你心裏麵有了別人,你見異思遷!”
“隨便你怎麼說吧。”黎小雪說著,又轉過了臉去,“可以的話,請你這就離開這裏。”
“他除了有一副好的皮囊,他還有什麼?”鍾友誠又苦澀地笑著,問著,“他那皮囊之下的,你可又看得明白?完完全全,你都是給他的外表迷惑了吧?他,一個小白臉兒!”
“鍾友誠!”黎小雪又叫了一聲,“我再和你重申一遍,發生在我們之間的,也就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兒,和其他的人再沒有任何的關係。可以說的,真的也就隻有這些了,請你走吧。”
“我真的沒有想到,我們竟會有這一天。”鍾友誠又不甘心地說了,鄭重地表示,“小雪,我這一回來找你,其實還有更要緊的事兒想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