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洛天奇忽然回頭,露出了看見了鬼怪的表情,震驚而又抗拒的登著沈寄安,瞳孔裏出現兩個小人,都燃燒著熊熊烈火。
沈寄安靜靜的看著那雙眼睛,嘴角微微勾起:“洛天奇,你終於清醒了麼?”
洛天奇用難以形容的眼神盯著沈寄安看了一會兒,隨即露出了怔愣的表情,像是剛從另一個世界裏醒過來,眼神裏光彩流轉,似乎是在很努力的回憶沈寄安和季二怎麼會在這兒,以及自己剛才都做了什麼事兒,說了什麼話。
“洛天奇,你帶我們來這兒到底是要幹什麼?”季二神情不耐的看向洛天奇,總覺得他這樣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癲狂的樣子有些不對勁兒。
洛天奇的目光終於恢複清明,淡淡的看了季二一眼,然後在二人的目光中,又轉過身去,緩緩抬手,猛地掀開了這幅被他像是“價值連城的珍寶”一樣對待的畫作。
畫布後麵的情景露出來,季二倒吸了一口涼氣,而沈寄安,則是整個人僵化在了原地。
那副山水畫的後麵,還藏著另外一幅畫,而這幅畫,季二再熟悉不過。
畫麵上是方圓在林間奔跑的樣子,是沈寄安親自畫的,一身幾乎透明的白紗裹著一副曼妙的身姿,在褐黃和嫩綠的林間,宛若天上下凡來的仙子。
這幅畫,季二統共就隻看到過兩次,一次是在沈寄安畫好之後,偷偷給季二看的,因為方圓的衣著比較暴露,沈寄安拒絕給很多的人看到。當時季二還開玩笑說,既然這麼不想給人看到,那就將它藏起來好了!
第二次,是方圓出了意外之後,他在南郊別墅的地下室裏找到沈寄安的時候,他喝得酩酊大醉,手裏抱著的,就是這幅畫。
後來,沈寄安還沒從悲痛中走出來的時候,這幅被沈寄安珍視的畫兒忽然就不見了,沈寄安發了瘋一樣的尋找,卻毫無線索。
為了不讓沈寄安一直消沉下去,季二幾乎用盡了所有的辦法,就差去請巫師了,終於讓沈寄安相信,這幅畫,其實不是憑空消失的,而是方圓自己帶走了,她不忍心沈寄安再這樣繼續頹廢下去而已。
後來,沈寄安也相信了他,或者說,是願意這樣去相信,放棄了尋找,慢慢才消沉中一步步走出來,直到恢複正常。
其實,那後來的好長一段兒時間裏,季二一直在私底下派人尋找這幅畫,卻一直杳無音信,直到沈寄安某一次從法國的一個小畫廊裏忽然帶回了一副畫。
那時候,季二忽然就有了靈感,沒有牛奶可以用早餐代替,那麼,沒有了方圓,是不是也可以用另一個人來代替呢?
感覺到沈寄安對那個畫麵上,與方圓長著一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的女人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的時候,季二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反正方圓已經不在了,如果有另一個女人能真正走進老大的心裏去的話,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兒,又何必要拿過去的東西來刺激他呢?
於是,也就是從那天開始,季二放棄了對那幅畫的尋找,而是開始著手尋找沈寄安帶回來的畫上麵的女子。
事情一件件的在季二的腦子裏清晰起來,找了那麼多年的東西,此時此刻,卻竟然在這裏看到了,同時,季二也在懊惱自己的愚蠢。
那幅畫,一直都是放在南郊別墅的的地下室裏的,那是沈寄安的私人地盤,一般根本就不會有人能夠進去,知道地方的,也就是隻有他們四個人而已。別的東西都沒丟,也是唯獨少了這幅畫,而他竟然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是身邊的人做的。
這麼沒有警惕性!
沈寄安凝視著那幅畫,往事像是電影播放一樣,從腦海裏洶湧而來,那個人的音容笑貌,以為已經打包好安放在最無人觸及的角落裏了。可是,當看到這幅畫的時候,那個角落像是突然灌進了水,裏麵的東西開始四處飄蕩,伴隨著呼吸從各個空隙裏鑽出來。
她對著自己癡癡的微笑的模樣,她低著頭咬著嘴唇低聲啜泣的模樣,她又羞又怯的佯裝慍怒的模樣,她對著自己印在窗戶玻璃上的自己做鬼臉的模樣.......
整個腦子裏都是她。
“圓圓.......”一開口,沈寄安才驚覺,自己的聲音已經哽咽了,喉結費力的動了動,卻是一個音符都發不出來。
一步步走過去,沈寄安伸手撫摸那幅畫,從她的鬢角開始,指節劃過她的額頭,她的眼睛,她的鼻子,然後是她的唇,她的下巴.......
觸摸著冰冷的畫布,心裏卻像是正在觸碰到真正的她,活生生的帶著活人的溫熱觸感。
“沈寄安,你愛她嗎?”就是沈寄安的思緒沉溺在往事裏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洛天奇冷幽幽如鬼魅一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