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福安回到楊府的頭一年,故而今年楊府的除夕宴要大辦。在錢興的操持下,府裏上下早三個月就開始忙活開來,大門口、廊簷下都掛起了大紅燈籠,窗戶上也貼起丫鬟們製作的剪紙,年關將至,過年的喜慶也愈發地濃烈。
都說瑞雪兆豐年。小年夜那天,鵝毛般的大雪飄了一天,終於在入夜時分漸歇了。團圓飯設在正廳。入了夜,福安就領著倆丫頭踏著雪往正廳慢慢走去。皮靴的鞋底踩在雪上吱吱作響,福安來了興趣,還是無雙緊催慢趕,才戀戀不舍地往正廳走去。
福安一耽擱,正廳裏的楊家人都已經到齊了。正座上坐著的是一聲暗紅色繡著暗福的夾棉長褂,齊婉婉坐在下首,穿著一聲石榴紅的五福添壽襖,頭上朱釵羅陳,明明上了年紀還偏要穿紅戴綠塗脂抹粉。楊崇禮和秦雅芝是同色的棗紅,兩人男俊女美相得益彰。相對長輩們穿的低調,福安這一輩的穿著就喜慶多了,楊思歡穿著芙蓉紅的金絲如意雲紋襖,楊思樂一身珊瑚紅的鏤金百蝶錦襖。就連楊時益和楊時竣都穿上了釉紅的夾棉坎肩。紅衣應景,寓意來年紅紅火火,所以,福安也被迫穿上了讓她黑若焦木的朱紅衣裳,討個彩頭嘛,大不了這幾天她不照鏡子就是。
福安一進屋,一一見禮之後才驚覺多了一個外人。男子麵似冠玉,目如點漆,著一身雪青長袍,上頭繡著蘭竹的暗紋,態度謙和舉止儒雅。
“三妹,這是李丞相之子李文慕,是思歡的未婚夫婿。”楊時益主動幫她介紹。
福安大大方方地打量了一番李文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李文茵她見過的,舉止落落大方,是個好姑娘,可惜這容貌在紮堆的佳麗中堪堪墊底,不知道李文茵在麵對李文慕的時候會不會滿心怨恨。一母同胞,為什麼這好容貌都便宜了自家大哥。
瞧見大家瞥來狐疑的眼神,福安忙見禮解釋,“姐夫如此俊朗神豐,大姐才情卓絕,兩人加在一起是天作之合,福安一時高興就笑出了聲。莫怪莫怪。”一句話羞得思歡抬不起頭來,嬌羞地跺了跺腳,依偎到秦雅芝懷中。
“李公子不僅容貌好,更是才高八鬥,福安太淺顯,隻看到李公子的外表。”思樂冷冷開口,掃了大家的興致,就連向來隻懂吃喝玩樂的楊時竣都覺得自己家姐很不解風情。
“姐夫滿腹經綸是藏肚子裏的,可是相貌是長臉上,福安頭回見姐夫,看到的自然是姐夫的貌,長期和大姐住一起,看到的自然是大姐的才。”
“福安能說會道好生厲害。”思樂皮笑肉不笑。
福安也不知自己是哪裏招惹思樂了,她讚一句李文慕哪裏惹到她了,就算是吃味也該是思歡啊,她喊姐夫,思樂喊李公子,親疏立見。
福安一臉委屈,“姐夫,我沒說錯吧?”
“小妹說的在理。”李文慕溫和地看向思歡,“餘豐今生能得如此佳人,此生無憾。”
思歡羞澀地接道,“能嫁餘豐是我此生之福。”
“瞧瞧你們郎情妾意,我這句姐夫還能逃得到哪去。”福安打趣道,“早晚都歹叫,我這會叫順口了,以後見著姐姐姐夫也不會生疏啊,是不姐夫?”
“娘,你看福安。”思歡的頭紮到秦雅芝的懷裏,羞得再也抬不起來。
“是。”李文慕目光落在楊思歡的身上,滿眼柔情。
好個滿眼柔情!楊思樂幾乎要絞碎手中的絲絹。明明是她先遇上李文慕的,論起才學她也不差了楊思歡什麼,明明,她才最該成為李文慕的新娘,憑什麼就便宜了楊思歡了!
“大伯啊,你看咱們楊家三個丫頭,大丫頭和福囡的親事都定下了,我們卡在中間的思樂又該如何自處啊,要說姐姐婚嫁論在她前頭是常情,可這妹妹的婚事都排到思樂前頭了,旁人還以為楊府沒有長幼之別呢。”齊婉婉酸溜溜地開口,她是真的心急了,過了年思樂就十六了,換到平常人家都是孩子的娘了,富貴人家多留女兒一兩年沒錯,可那都是訂了親的,眼瞅著大房的兩孫女一個嫁的比一個好,齊婉婉哪裏還穩得下去,當下不顧還有外人在,直接提到了思樂的婚事。
“奶奶,這種事怎好拿出來說!”思樂麵色不虞。
齊婉婉隻當思樂是害羞,“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世侄是你思歡姐的未婚夫婿,也是半個楊家人,都是自家人,幫著一起相看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