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迎親儀仗到街口了。”一群百姓和孩童們從街口跑了過來,震耳欲聾的鞭炮伴著吹拉彈唱的喜樂,煙霧中一個清俊雋永的男子漸漸顯形,一身織金紅袍,高踞於駿馬之上徐徐而來。
立在石獅旁的錢興在瞧清新郎模樣後麵色驚變,頭一扭,火急火燎地朝三鬆齋趕去。
守在門口的攔路官本是新郎倌的一群狐朋狗友,他們不眠不休好幾晚,搜腸刮肚想出刁難新郎的法子還未出口,呆呆地看著新郎倌自他們眼前走過。
新郎倌怎麼就換人了。
叔叔變侄子,嬸子成娘子??
楊澈附耳,錢興低語了幾句,楊澈的麵色未變,眉頭倒是稍稍皺起嘀咕道:“大喜日子鬧什麼!”
眾人正疑惑著,新郎倌無視一路的目瞪口呆,輕車熟路地摸到三鬆齋的門口,當眾行了大禮,“老師。”
楊崇禮和楊時益不由直皺眉,一向憋不住話的楊時竣都忍住了自己的驚呼,用手堵嘴,還是楊澈我先開的口,“這是何意?”
“老師見諒。小皇叔實在是有萬不得已之處,為了不延誤吉時,孤隻好代勞。”賀君易耳根發燙,心虛地用手撫鬢,“代娶。”
秦雅芝細細地看了一眼賀君易身上的喜服,麵有擔憂,“太子殿下這一身確實不是楊府送去的新郎服,不知王爺出了何事?”
婚事是她一手操持,福安不懂針線,這喜服是她花了大價錢請了一波新娘日夜趕工而成,上頭繡著的是牡丹富貴的圖案,而今變成了飛龍在天。秦雅芝在心中暗自發怵,這大概是太子殿下成親之日的喜服吧。
出來什麼事,能讓太子提前用上喜服了?
秦雅芝看得出來,楊澈自然也是。
本來婚事提前楊澈知道自家理虧,敢怒不敢言,現在成親的當口賀臨春不見蹤影,還讓太子穿著成親之日的喜服前來迎親,楊澈素來儒雅的麵龐有了皸裂,“不說明情況,這親不結也罷。”
賀君易唇畔泛起一絲自嘲,他就知道這不是個美差事,偏他還毛遂自薦。“老師,等婚後小皇叔會親自來跟您解釋,今日,還是別誤了吉時吧。”
“成親之日新郎都不在了,還管他什麼吉時不吉時啊。”福安穿著一身富貴牡丹的喜服自外頭而入,語氣幽怨眉眼含笑。她落座到客座,抬頭望向賀君易,一臉的幸災樂禍。“有勞太子殿下跑這一趟了,若是嘉碩王爺不能親來,這婚事就如爺爺所說,不結也罷。嗯,是嘉碩王爺先抗旨的,怪不得我們楊家。”
福安臉蛋未施脂粉,除了一身喜服其他與平常無異。她,是算定了賀臨春今日不會前來,畢竟賀臨春被綁架,還有她的一份小功勞。
至於她為何要害賀臨春,此事還要從上元燈會那晚說起。
上元燈會那晚,她為保全思歡和李文慕的愛情,一時腦熱地篡改謠言,為力求真實,還刻意揪來賀臨春佐證。本以為此事就此翻篇,豈料隔天的京都,街頭巷尾就傳滿了她楊福安好色欲對未來姐夫行不軌未遂。凶惡她認了,好色從何而來?
她看到新鮮出爐的《南玄軼事三兩說》氣得紅唇直抽,封麵畫著的是一個男子輕薄另一個男子,下麵有一行楷體的紅字注釋——楊家行二色膽包天,欲對李相公子行不軌之事,李文慕心儀未婚妻,跳湖以保清白!
好色啊!福安心頭悲憤難壑,當下就派人去查。這一查就查到了裏頭有幾分李家的手筆。福安當下就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我好心幫你遮掩,你李家把自己摘個幹淨,回頭造起她的謠,當她楊福安是泥捏的!她當即就帶著一幫家丁打上門去,嚇得李相立馬從金殿上告假,一路狂奔回府。李家又是求饒又是討好,奉上一大筆金銀財寶才把福安的火稍稍壓下,能好好說話了,這才明白李家隻是從犯,背後主謀是賀臨春。他的目的就是攪黃婚事,逼得陛下收回成命。
攪黃婚事是好事,她雙手讚成,可憑什麼以搞臭她的名聲為代價。一想到盡興賭坊裏的賭金福安就憋屈,憑什麼他可以偽造事實!她不服,一把狀詞告到了南玄帝跟前,兩人在天子麵前互揭老底,陛下全程麵無表情,最終淡淡地說了一句,訴苦完了?你倆皆是惡霸,成婚正好互相牽製,省的禍害他人。
陛下一聲令下,禮部立即大刀闊斧地操辦起來,婚期定在二月初二。楊澈聽到消息一張老臉黑同煤炭,當即帶著先皇禦賜的戒尺進宮麵聖,直到天黑才回府,回府第一件事就吩咐錢興,王爺婚事更為要緊,明天思歡婚事叫停。原本還躲在楊府等消息的李家小廝被屁顛屁顛往家趕,隻是延期不是退親,李文慕聽到後都從病床上下來活蹦亂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