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1 / 3)

風很大, 不停的撩著額前的發絲, 讓人厭煩。

周子知把手放進大衣口袋, 她有點冷。

不知道那股冷意是來源於夜間的溫差, 還是受站在那裏的鬱箐所致。

天台總能和那些悲慘和離奇的報道扯上聯係, 周子知呼了口白氣, 鬱箐如果往下跳, 以她和鬱澤現在站的位置,是來不及撲上去阻止的。

但他們不能貿然過去,怕刺激到已經瀕臨危險邊緣的女人。

周子知抿了抿唇, 她是過來人,經曆的那些種種雖然和鬱箐的絕望有所不同,但是多少能體會到一點, 這種時候, 旁人說再多,做再多, 都是無用的。

要麵對事實, 真正的走出來, 隻能靠自己。

周子知的腰被一隻手掌摟著, 帶到鬱澤身邊, 挨的近了, 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暖和許多,也踏實。

鬱澤低頭點了根煙, 打火機帶起的火光照在他的臉上, 棱角堅毅,一片肅然。

“大姐,夜深了。”鬱澤叼著煙,“風大,回去吧。”

鬱箐沒有回應,她身上的病服被迎麵呼嘯的寒風吹著,緊貼著四肢,那股寒戰滲透毛孔,骨髓。

因為鬱箐是背對著周子知和鬱澤,他們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那些壓抑的情緒在黑暗中釋放出來,有些扭曲。

鬱澤和周子知交換了一下眼神,上天台時打了通電話,人應該馬上就要到了,有了專業人員布置的相關措施,至少能保證生命安全。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們做了萬全的準備,聲勢擺在那兒,不免會驚動媒體,無可奈何,就算是夜裏,鬱箐站天台,也已經吸引了樓底下的人們。

不少人仰著脖子看,事不關己,純屬湊個人頭,再摻和著與身邊的人議論一番,唏噓不已。

鬱箐的身子動了,她往下看,風往眼睛裏刺,條件反射的閉上眼睛。

周子知立刻去拽鬱澤的袖子。

“我帶了家裏煮的魚湯,還有豆幹。”鬱澤掐著煙,語調沉穩,聽不出一絲異樣,“是媽自己給你做的。”

他正在試圖分散注意力,靠近鬱箐。

後麵門那裏傳來一道驚慌的叫聲,“箐箐,你別嚇唬媽媽啊——”

鬱澤的額角一抽。

他剛想示意邱容別喊,站在上麵的鬱箐身子晃了一下。

那一下讓天台的空氣凝住。

周子知根本做不出反應,看著一道身影嵌進她的視野,電閃之間,飛撲向鬱箐。

落後幾步的邱容也傻了。

鬱澤一手壓著台子,另一隻手拉著鬱箐,胳膊肌肉瞬間發力。

手腕被大力攥著,鬱箐掛在半空,腳下是一片驚呼聲。

這一刻,觀看的人群都把心提到嗓子眼。

“要掉下來了!”

“拉著呢,嚇死了,那麼高,一失手,肯定沒命。”

“那女的誰啊?是不是傻啊,有什麼想不開的,非要去跳樓。”

大家竊竊私語,突然有人說了句,“聽說是鬱家大小姐。”

“哪個鬱家?”

“聯申鬱家,還能有哪個?”

有些生活範圍狹小的人們都搖頭,什麼鬱家,聯申,沒聽過,他們隻聽過聯通。

少數人臉色微變,轉身就走,鬱家的熱鬧還是不看了。

警方和醫護人員都嚴正以待,狗仔隊各方人馬渾水摸魚,心理戰爭打響了,這個猛料拿還是不拿。

時間仿佛經人手調過,流逝的特別緩慢,又仿佛一切都在眨眼間。

“大姐,把手給我。”鬱澤繃著臉,“快!”

鬱箐的雙腳不著地,空蕩蕩的晃動,她似乎才清醒過來,渾身的血液在霎那之間被抽空。

“快啊!”

鬱澤的手臂咯到抬子邊緣,骨頭如同承受刀削。

恍然之際,鬱箐把另一隻手舉起來。

猛一握緊,鬱澤咬牙,他調動全身力量,將鬱箐提上來。

邱容跌跌撞撞的跑過去,蹲下來不停的直拍鬱箐的背,邊哭邊喊,“箐箐,你怎麼這麼糊塗啊!”

身體本能的懼怕,鬱箐癱坐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她隻是覺得病房太悶了,喘不過來氣,想上天台待一會兒。

她沒想過自殺。

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著遠處的高樓大廈和夜空,就不自覺的往前走,站上了台子。

當鬱箐下從上往下,俯視街市,血液衝上頭頂,這十年的光陰從她和謝楚之間流走,她以為能留下一個孩子,續寫未完的後半輩子。

大夢初醒,是她自己一廂情願了。

鬱箐渙散的瞳孔漸漸有了焦距,淚水奪眶而出,如線湧落。

當時她的身體失去平衡,鞋子踩空,發生的太快,那一刻,風過耳畔,她什麼都忘了。

是她的親人不顧自身安危,撲上來抓住她,從目光到力道,都堅定不移。

在那一念過後,鬱箐放下了。

邱容還在那拍鬱箐,“傻孩子,命沒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你要是真的非謝楚不行,那我們就去找他,求也好,綁也好……”

鬱箐輕輕搖頭,前半輩子已是事實,後半輩子她想學著放過自己。

而邱容沒看見,光顧著為女兒心疼了。

這才剛動過刀,就遇這樣的事,身體不養好,以後落下一身毛病,那就完了。

忽然,撕心裂肺的哭聲從鬱箐那裏發出。

那哭聲裏充滿了太多說不清的情感,所有愛恨情仇,離合悲歡,仿佛都隨著淚水一瀉而出,掏空了。

周子知站在鬱澤身旁,手被鬱澤牽著,在輕微發抖,嚇的。

這一出鬧的動靜很大,鬱澤及時壓製,還是流傳的沸沸揚揚,鬱箐似乎並不關心,她安靜了下來,洗了個澡,喝湯吃飯。

整個人身上圍繞的絕望沒了,留有悲傷。

一個小生命因為她去世,不可能說忘了就忘了。

鬱成德接到消息,得知情況後在房裏背著手踱步,他尋思老宅那邊要問,這麼想著,他幾個兄弟姐妹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三分震驚,三分關切,剩下的四分都是充當攪屎棍,反正丟臉的不是他們,戲越精彩越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