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隱玉的聲音一次又一次在她耳邊響起,那個房間號碼,齊豫河和雲初屏這兩個名字,就像是符咒一樣,把秦摯逼得沒有一丁點兒退路。她腦子裏像有聲音在叫囂一樣,在質問她,秦摯,你為什麼要這麼寬容他們?為什麼?為什麼……
她覺得頭劇痛無比,可四周卻好像有千萬個聲音在叫著的她的名字,每一聲“秦摯”都讓她覺得五髒劇痛。
一個心儀的男人,一場求而不得的愛情,生生地把花一樣的秦摯,變得如此狼狽。
在浴室的鏡子裏,秦摯看到了淩亂不堪的自己,頭發散亂著,發絲被淚水粘在了額前,原本裁剪得體的旗袍現在空空蕩蕩地套在她身上,這就是二十歲的秦摯,花一樣的年紀,卻落得這副田地。
官隱玉忘了那一天她做了什麼,以至於三十六以後,她還在試圖去忘掉那段不堪的記憶,她做了一回劊子手,太血腥了……
在秦家的大宅,秦摯把官隱玉推進了她換衣服的房間,關上門,她對她說:“隱玉,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你會嗎?”
官隱玉從來沒見過那樣子的秦摯,她的眼神陰戾,發狠,像是隨時都要爆發一樣,讓她看得有些不寒而栗。但是腦子裏有個聲音在提醒她,官隱玉,這是秦摯,秦摯,她幫過你,救過你,所以你不能不幫她,不能不幫……
於是官隱玉咬著牙,“秦摯,隻要能幫到你的,我都不會拒絕,你是我這輩子唯一也是最好的朋友,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拒絕你!”
秦摯轉身拿了一把刀,遞給她,官隱玉嚇得抖起來了,秦摯卻隻是一笑,“怕嗎,隱玉?”
官隱玉顫顫巍巍地接過了刀,卻不敢看秦摯的眼睛,她拚命咬著牙關,卻止不住點頭,“秦摯,我不怕,我不怕……”也許在此刻的官隱玉心裏想的一定是,秦摯讓她去做的事是殺人……
兩行清淚從秦摯的臉頰滑過,她卻突然握住官隱玉拿著刀的手,一扭轉,把刀對準了自己,嚇得官隱玉直縮手,哆嗦地喊著她的名字:“秦摯……”而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握著官隱玉的手,一動不動,她說:“隱玉,我自己下不了手,你就當是解脫我,好不好?”
官隱玉死死地把刀往回拽,她被嚇哭了,拚命地搖頭,“秦摯,不可以,不可以……”
秦摯的心驀地就軟了,其實她並不是真的要讓官隱玉殺了她,隻是想試試她到底有都多大的膽量敢跟她站在一起……
“哐當”一聲,刀掉在了地上,秦摯看著官隱玉,她的眼神變得鎮定,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她說:“隱玉,我想做一件事,你會幫我嗎?放心,不是自殺,對不起,我剛才是試探你的。”
官隱玉鬆了一口氣,抹了抹眼淚,驀地就撲到在秦摯懷裏,哭得稀裏嘩啦,“秦摯,以後不要嚇我了……剛才我好害怕……”
秦摯撫了撫她的頭發,抱住她的頭,自己俯身靠了過去,頭貼著官隱玉的發頂,“隱玉,我為了齊豫河把自己毀了,也許這輩子都做不回秦摯了,但是我不後悔,真的不後悔。”
兩個人就那樣,在秦摯的更衣室裏,哭成一團。許久以後,官隱玉坐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她穿著淺粉色的旗袍,發髻高高地挽起,秦摯拿著細刷在她的臉上輕輕地刷著。
那一天,秦摯的手法,將鏡子前的她變成了不一樣的官隱玉,美豔動人。
“隱玉,如果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一切完畢,秦摯合上粉盒,鎮定地看著官隱玉。
既然早已決定了,官隱玉便不會退縮,她搖頭,把秦摯手上的粉盒拿下,握住她的手,“秦摯,我答應你的事就一定會做到,你相信我。”
那一晚的靜軒酒店,秦摯站在頂樓,俯瞰整個上海的煙火,新時代的上海,也在改革開放這股潮流中變得不同於從前。沒了百樂門,沒了周旋的的金嗓子,十裏洋場,真的隻是曇花一現,所有的美好,隻是稍縱即逝。
齊豫河坐在酒店的房間裏,看著窗外的燈火,他看了看時間,伸手拿起了杯子,喝了一口茶,離他和雲初屏約好去機場的時間還有二十三分鍾。不久前,他終於說服了雲初屏,跟他一起走,離開這個被齊魯山控製的地方,去過屬於她的日子,再也沒有人可以控製她的人生了。
出發的前一晚,雲初屏對他說:“豫河,我不想連累你,你知道嗎?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齊豫河當時隻是說:“初屏,我們是兄弟,他不會對我怎樣,就算是我帶走你又怎樣,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你和見生一輩子活在他的陰影裏嗎?他怎麼可以這麼自私,怎麼可以要求你不求名分地跟在他身後一輩子?初屏,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過得這麼痛苦,所以你不要再有什麼顧慮了,跟我走,好不好?相信我,我會護你和見生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