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邊剛剛浮起一抹魚肚白,陳然他們的車隊就已經駛離了昨夜紮營的地方,向著南燎大草原的更深處進發。
陳然今天並沒有貪圖安逸坐在馬車裏,而是和眾人一起騎馬而行。
山羊胡老頭的馬隊裏,還有幾十匹隨時可供替換的備用馬匹,陳然比較念舊,所以他挑了一匹毛色和以前那匹棗紅馬相近的雄健紅鬃馬。
山羊胡老頭笑嗬嗬地說要將這匹品相不錯的紅鬃馬送給他,當作那天晚上他驅退狼群,搭救眾人的答謝。
陳然沒有細想,不管這個精明的老頭是真心打算將這匹馬送給自己,還是出於客套地隨口一說,反正他是沒有歸還的打算了。
本來他的想法是,將那頭雪白妖狼降服了,當成自己的坐騎。
可是不曾想,威風凜凜的妖狼坐騎,如今卻是變成了一隻整天就知道窩在他懷裏呼呼大睡的“小奶狗”。
他那個負重劍,騎妖狼,闖四方的氣派理想,還沒開始就已經夭折了。
離開這支馬隊以後,他必須要再買一匹馬,那又將是一筆不菲的開銷,而此時恰好有現成的好馬送上門來,他沒有理由拒絕,其實他壓根就沒打算拒絕,反倒有些擔心山羊胡老頭說話不算數。
現如今,徹底離開了青蒼王朝,他就像一粒無根浮萍一樣四處漂泊,他沒辦法不像守財奴一般精打細算。
實在是須彌戒裏的銀子隻出不進,日漸減少,本就沒什麼家底的他,漸漸地也經不住這樣的消耗。
再想到隨身還帶著一隻無底洞般的妖狼,他更是覺得自己像個窮光蛋,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窮得隻剩下一顆光腚。
下品元石倒是還有不少,但那是用來修煉的必需品,不管遇到什麼難關,他都不會輕易動用。
“看來以後還得想點掙錢的法子啊,沒多少老本可吃了……”
想到自己的窘迫,陳然騎在馬背上自嘲地哀歎一聲。
他現在總算是知道了,不管是修士還是普通人,總之,書上講的那些動不動就攜美遠遊的瀟灑韻事,隻能發生在類似遙安城喻伯明那種家底殷實的富貴公子哥身上。
想到傷心處,陳然老氣橫秋的感歎一聲,“唉,這世道,天大地大,還是銀子最大啊……”
比他還沉默寡言的宋歡身下騎著一匹雄健黑馬,兩人之間相隔著幾匹馬,聽見他的哀歎,大概是聽得不太清楚,宋歡白了一眼,沒有搭理。
倒是這簡單的一個動作,讓她身旁的一名趕馬漢子血脈噴張,眼睛都直了。
陳然今天換上了一件寬大的黑袍,樣式和宋歡身上那件有點類似,也縫製有一頂闊口大帽。
此時在陳然腦後的大帽子裏,吊著一隻呼呼大睡的小東西,隨著馬背的起伏,一抹純淨的雪白隱約可見。
陳然不放心將這頭妖狼留在馬車裏,萬一它突然醒來,悄無聲息的溜走了,那可就損失大了。
可是騎著馬也無法抱在懷裏,靈機一動,陳然幹脆直接將它放進了帽兜裏。
還別說,這隻大帽兜對於這頭小狗形態的妖狼來說,無疑是最佳的去處,小家夥縮在帽兜裏,依賴著他的體溫,睡得更加香甜了,陳然時刻都能聽見它的細微鼾聲。
陳然坐在馬背上,看似懶散隨意,實則他隨時都在留意著周遭的環境變化。
漸漸地,他發現地上的青草隨著他們的前進,逐漸變得旺盛茂密起來,而前方車隊前進的速度則逐漸慢了下來。
“終於要到了嗎,傳說中的死亡草海……”
陳然偏頭看了宋歡一眼,發現她的眉宇間也是浮起了凝重之色。
就在此時,前麵的車隊竟是緩緩停了下來。
山羊胡老頭站在第一輛馬車的車轅上,探出半截幹瘦的身體,朝後麵大聲喊道:“再往前就真正進入死亡草海了,你們跟緊馬車,不要超出馬車兩側一丈的範圍!”
說完他又縮了回去,車隊緩緩啟動。
那些趕馬的草原漢子已經不是第一次穿過這片草海了,但是從他們臉上的神色,以及逐漸粗重起來的呼吸,還是可以看出他們心中的忐忑不安。
陳然深呼一口氣,留心觀察著周圍的風吹草動,暗暗提高了警惕。
按照山羊胡老頭的說法,死亡草海中真正的危險,並不是那種稍有不慎便會被吞噬的沼澤爛泥,而是潛伏在暗中的草原悍匪。
那些常年在此剪徑劫財的悍匪,既然能夠在這片草海中來去自如,其中應該會有著修士的存在,這就容不得他不重視了。
整支馬隊中隻有她和宋歡兩名合真境的修士,萬一遇到了生玄境強者,就算他們兩人聯手對敵,也是有些難以抗衡。
不過陳然暗想,生玄境的強者,不管去到那裏都能算作是一方強者了,那種人應該不屑於跑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當一個人人唾棄的無恥強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