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第二百五十四章 火氏思寬縱欲兩相亡(2 / 2)

話休繁敘,光陰迅速,又早寒冬。一日天氣大寒,瑞雪紛紛,下了一日。火氏晚間請竹思寬進來圍爐賞雪,把丫頭們都灌醉了,全躲過去,鑽在被中,再不肯出來。火氏同竹思寬飲了一會,都有了酒意。火氏道:“床上冷,我們在火箱裏睡罷。”起來鋪了被褥,放下了枕頭。把桌子抬過,靠了火箱,火盆也抬過來,好燙酒。二人脫了上衣褲子,火氏穿著一件紅綾小襖。竹思寬隻著了一件藍綢主腰,拿被蓋著下身,坐著吃酒行樂。上下幾次,竹思寬卻再起不來。你道竹思寬為何就這等不濟?當日守著郝氏,十日半月不過偶然適應,近來遇了火氏,三四夜一回,一夜中饒不得他三四度,望六的人,如何禁得這等作伐?半年來精力衰敗,三度而竭,火氏此時酒有十分,興濃到十分,哪裏肯放鬆他?不料樂極生悲,一命嗚呼。天明時家人發現,忙叫了個老仆到火家、童家去報信。童自大自從那日在鐵家回去,心中自恨道:隻為貪了一口黃湯,做了這件壞事。宦哥連外人還不肯淫汙,我竟淫內嫂,心中如何過得?又想道:這不是我去奸她,是她來奸我。我醉後無知,也還無大過。此後再不到她家去。聽得鐵家人來報說火氏死了,還疑是他那一次之後,引動淫心,無處發泄,抑鬱而死,心中倒十分過意不去。同鐵氏到了她家,大家哭了一場。聽說死的這個樣式,都疑是急病暴死,決想不到被人弄殺。回回家屍首不停放的,即日殮了。請了老師傅同幾個滿喇嘛混念了一陣,抬去回回墳埋葬。忙寫信雇人去報鐵化。

那竹思寬弄了一夜,也是虛飄飄一個身子了。吃了一夜大空心的酒,眼花頭暈,嚇得戰兢兢。迎風冒雪而回,受了寒氣,成了夾陰傷寒。頭疼肚痛,手足厥冷,遍身火熱,昏迷不醒。郝氏忙叫竹美請了醫生來看,吃了許多肉桂之類,總無濟於事。二來也有年紀了,身子又虛弱。又看見火氏死了,是他多年契厚,未免傷心,如何得好?郝氏又聽得有一個專治傷寒的胡道貴,手段高強,特請了他來醫治。他說,寒重了,不得汗,藥力不濟,須要滾藥水蒸洗,方得汗出。這郝氏叫作病急亂投醫,便依他,撮了一大包藥,燒了一鍋滾湯,將竹思寬脫光,拿塊板放在澡盆上,抬他睡在上麵,四圍放上火盆烤著。將滾水倒在盆內,一麵蒸,一麵用布蘸水,渾身淋,略溫便換,那竹思寬如死人一般,絲毫不動不知。掇弄了半日,並無汗出,也不見他動展。再看,已嗚呼了,渾身的肉已燙了個半熟。剛是火氏三日之期,趕到陰司去與他做長久相知去了。

鐵化在任所正然興頭,忽接舅子的信,雲妻子病故,著實悲悼。要想回來,還舍不得空手這項銀子。以為內邊雖無火氏,外邊還有竹思寬可托。過了兩日,又接信,雲竹思寬死了。家中要緊,隻得告病回來。丟了幾千兩銀子,隻落了個半年的熱鬧,賺了個叫一聲老爺,還有個冠帶崢嶸。到家時,他舅子也來了,交付門上的鑰匙。開門進去,房中無人,想起火氏這幾年來頗有恩情,臨別那一種依依光景。今日音容已失,不覺痛心,大哭了一場。

過了兩日,去上墳,又請了幾個老師傅並許多喇嘛,家中殺牛宰羊油香,念了一日回回經。完了又往竹思寬去吊孝,送了二十兩奠儀,不在話下。

火氏背夫貪淫,即以淫死,理所當然。竹思寬負友奸妻,臨死雖燙得半熟,猶為正寢,尚屬彼幸。鐵化交不擇人,致妻子如此,尖酸促恰之報也。人生世上,持身交友,可不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