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鍾情心灰意冷尋路遊
且說鍾情在家聞得樂公彈劾阮大鉞、馬世成,弘光不聽,有年紀的人了,著了氣,嘔了幾口血,又朝夕為國事憂勞,食少事繁,重疾而故。宦萼偕賈文物、童自大親到他寓處祭奠。樂公兩袖清風,毫無宦囊。他三人共送千金奠儀,為搬家回籍之費。鮑信之到靈前大慟,親為執喪。也送了奠儀一百二十兩,以報知遇之思。臨行之日,童自大親自送到浦口,贈銀三千兩與夫人、公子為安家用度。
那鍾情在家中終日鬱鬱不樂,對月臨風,惟有長歎。錢貴、代目百般勸解,他隻張目不答。
睢州守將許定國謀害興平伯高傑,已往北走。史閣部在揚州,十分危急。
你道許定國是何出身?他如何謀害了高傑?他係太康人氏,也是一員驍將,初守河南,流賊突至,箭如雨射城中,定國站在敵樓以刀左右亂揮,箭皆兩斷,高與身等。賊射漸緩,他笑向賊將道:“你乏了麼?你既不能射,快去每人取一塊板來,好擋灑家的箭。”賊將素知他是神射,果叫賊兵取了板來,賊將躲在板後,看他如何射法。定國以鐵枝箭連發數夭,將賊將釘死在板上,賊皆驚散。他常同眾人聚飲,眾人請道:“聞公有神射,已見之矣。但公神勇,願借一觀。”他應一聲,忽然躍起,兩手扳住簷椽,全身懸空,走長簷殆遍,色不變。他此時已七十多歲,鎮守睢州,毀家養士,但他自以為功高,不得顯爵,心常憤憤。
認定高傑以流賊身份投降,反得封伯,每每上本詆毀。高傑後來知道,心中恨甚,常道:“我若見彼,必手刃之。”這時史閣部欲恢複中原,親自督師,厚撫高傑,命他統領本部將士兵馬為前部。高傑到睢州,定國迎出數十裏,在馬前跪接。高傑見他如此,下馬冷笑扶起,道:“你是總兵大將,為何行此大禮?”到了營中坐下,問他道:“你豈不知我要殺你,為何不逃去,敢來見我?”許定國叩首道:“定國知公每常動怒,但不知我得何罪?”高傑道:“你屢屢上疏,稱我為賊,還不是罪麼?”定國道:“定國目不知書,凡上疏皆是書記代寫。若以此殺定國,真是冤枉了。”高傑道:“你這書記在哪裏?”定國道:“他自知有罪,聽得公來,逃去不知何往,定國不逃躲者,正要向公明此一事,非定國之意也。”高傑是個粗直漢子,見他這樣小心屈服,倒反憐起他來。聽他這話,以為真實。
定國標下有一員千戶,知道定國要謀害高傑,投文告密,高傑以誠心待定國,將這千戶笞了六十,送與定國殺之。高傑同定國宰牲,約為兄弟。定國裝飾了一個美女送來與高傑,高傑不受,笑道:“軍行用此不著,你但養養,待我成功回來,以娛老景。”定國請高傑進城飲宴,高傑帶三百人,到他署中,酒半酣,定國之弟動靜失常。高傑部將中有明見的,覺得有異,起身走到席上,附著高傑耳道:“今日之宴,看他兄弟誌意非常,恐有詐謀,不可不防。”高傑用手推開:“他如何敢萌此念?但放心痛飲。”那將見主帥如此,也就不在意下。飲了多時,三鼓盡,三百人俱醉。高傑忽聽得房上曆曆瓦響,高傑心驚,出外看時,壯士逾牆越屋,已進來數十個,奪了一杆槍,力鬥多時,腹背受敵,孤力無援,遂被眾人拿住,從去的三百人盡數被殺。許定國南向坐下,道:“三日來受你屈辱也盡了,你今如何?”高傑大笑,叫道:“我為豎子所算,死何懼乎?”大罵不絕。定國將他殺害,知他大營人馬是邢夫人統領,恐來報仇,帶親丁家屬,連夜潛逃往北去了。睢州一城人聞知,都逃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