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突然月心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
“皇……皇……皇……”月心跑得太急,一口氣喘不上來。
跟著萬喜便抱著湯圓而進,直直跪在我身前,我看著那渾身濕透的湯圓,毫無生氣的縮在萬喜懷裏,一時之間亂了心智,“這是怎麼回事?”
我睨了萬喜一眼道:“還不快去傳太醫!”
月心一聽這話立時就急了,二話不說奪門而出。
平日裏那紅潤的小臉此刻如一張白紙一般,長長濕潤的睫毛覆蓋在眼瞼上,身上還濕噠噠的滴著水珠,整個人沒有任何的生氣,他額頭布滿的我不知是汗水還是什麼,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我手指一緊心如針紮撲了上去,擁在懷裏,抱去了內室。
我停在那小小的身子前,被釘在那裏,好像土地就要在腳前裂開似的。
害怕,害怕的心亂如麻。
多年前,他在我腹中已身受百難好不容易來到這個世上,屢屢遭人暗算迫害。而如今,他才剛剛回到我身邊,又遭如此大的意外。
耳中轟轟作響,隱約聽著萬喜說著,追著什麼,落入湖中溺水了。隻覺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
南宮燕疾步走了進來,望一望我道:“太醫來了。”
見來人是齊裕方才鬆了一口氣。我踱步至殿外,看著跪了一地的奴才,目光掃到萬喜身上,冷道:“如何為這樣?”
萬喜渾身抖抖索索爬上前,重重磕了一個響頭,“回娘娘,奴才與月心帶著皇子出去放風箏,哪曉得風箏斷了線,皇子與奴才一同便追了出去,可園子裏假山頗多,有些小道隻有小兒才可通過,所以奴才與月心便繞道追去,等奴才與月心到的時候,皇子已跌在水中了!”
不慎落水?
“周圍可還有其他人?”我急道。
“沒有!奴才看的真真的!”
月心雙眼通紅,抽泣說著:“若是皇子有何不測,娘娘就賜死奴婢吧。”
“奴才也願意以死謝罪!”
月心這丫頭自入府便是跟著我,我很是放心。那萬喜也是當年高晗舉薦的人自然不會錯。
聽他們而言,湯圓是一不小心失足落入水中的,隻是個小小的意外而已。
我與南宮燕相似一眼,心中思緒著。這時齊裕走了出來,朝我拱了拱手再道:“皇後娘娘放心,皇子隻是嗆了幾口水,無性命之憂。臣已經開了驅寒的方子,雖是入夏了這跌入水裏受了風受了涼,隻怕是會惹上風寒。”
我聽著那無性命之憂,懸著的一顆心才穩穩的落了下去。
我走進內室看著那蒼白的小臉蛋時,眸子一熱,倒是齊裕一句話止住了我的淚意:“皇子雖然活潑好動,但也十分明事懂禮知深淺,臣方才聽了娘娘宮中人此話,倒是覺得頗有些蹊蹺。若是那風箏掉進了水裏,皇子方可以等奴才們來了再去取,為何又要以身犯險?”
我冷冷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齊裕躬身拾起地上的湯圓的鞋子,“臣覺得奇怪,娘娘看了便知。”
那小小錦鞋表麵看上去倒是沒有什麼異樣,還滴滴答答掉著水珠,當齊裕將鞋底翻過來之時,我與南宮燕不由都驚了一跳,那鞋底被人打磨的無比光滑!若是踩在濕滑之地必會跌倒!
南宮燕驚得眉梢一跳,忙拉了我的手:“如此看來這哪是什麼意外!分明是有人陷害!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分明是初夏時節,卻如置身隆冬,天地間盡是肅殺之氣,我一記冷笑。若真有人陷害湯圓,必定也要故意將他引起水邊,風箏?風箏是月心所做不會有任何問題?可是那風箏怎麼會偏偏落進那水裏!天底下怎麼會如此之巧?”
幸好今日發現的即使,要不然就不是意外或者陷害,就是被害!
齊裕再度拱了拱手,“臣先退下了。”
我見榻上湯圓呼吸平穩,怕他冷,特意命人又抱了被子過來,替他掖了掖被角。
我看了一眼蘭嬤嬤:“去傳月心,萬喜進來。”
“是。”
我緩步走出內室,看著外麵花木繁蔭之中,置身三年的地方,已有隔世之感。那個喜歡散發赤足,醉臥花蔭,閑時對花私語,愁時對雨感懷的小郡主,如今已無影無蹤。
我黯然失神,伸手貼上湯圓冰冰涼涼的臉蛋,眼前這個小孩——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眉目。
阿燁,你曾問過,你與你父皇有何不同。
娘親告訴你。
若有人害你父皇,我會並肩而戰。
若有人害你,我會以命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