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柯走在寬敞的八車道旁邊,隨意地將一塊碎石子踢出很遠。石子在柏油路上彈跳的聲音慢慢地在耳邊回轉,漸漸隱沒的感覺像是鬼哭。
他沒來由地聳了聳自己的肩膀,將胸膛抱得更緊了幾分。自從上次在食堂商量過對策之後三人便分成了三路,白柯不知道是命裏犯衝還是最近星相不佳,已經連續兩個晚上抽到了巡邏長章國道的任務。連續兩晚從七點在沒有多少車和人的國道上溜達到十一點,白柯覺得自己很快就會被當成“拋屍掩埋”一類的可疑人物被公安機關抓獲。
他之前對胡紅蓮他們說的所謂“能夠得到大規模靈魂活動數據”的辦法就是再回一趟官方平台,在他認識的為數不多的人裏麵,恰巧有一個叫做衛泉生的令師。
擅長“無令·如瞰”,能夠監視整個長章市區範圍之內的靈魂變化。白柯覺得有些事情或許真是命中注定,有的時候無意中走的一步棋都能夠在未來的某天得到回響,他覺得很不可思議。不過廖犁書和胡紅蓮隻是用一種很可疑的眼光看了看他,最後宣布這個決定被否決。在他們聯手釋放出那些純粹的靈魂之力作為誘餌的時候,官方平台就已經被他們當成了自己的一杆槍,把別人當槍使還想讓別人幫忙,胡紅蓮都覺得這種想法實在是太過愚蠢了。
既然否定了我的辦法……那估計胡紅蓮的任務就是看門了。白柯牽著嘴角冷笑,抽中調查交界處靈魂波動的人正是狐狸,看起來倒是撿了個大漏。
白柯拖遝著腳步繼續向前走去,不是他不想騎自行車,隻是他發現六點之後的廠大西門實在是找不到可以騎的貢獻單車,而至於風令,先別說他自己畫的風令本身就是有問題的存在,自從前天融合過沈良體內的“形”之後,他發現自己現在調動靈魂的難度大大增加,要不是自己的感知還說得上靈敏,他甚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成為令師最基本的資格。於是最後他隻得徒步巡邏國道。白柯歎了口氣,揉了揉自己有些發酸的膝蓋,點擊電源鍵,解鎖,調開地圖軟件。
三公裏,完成進度已經趨近百分之八十了。白柯精神一振,他和廖犁書將這段長長的國道分為幾個部分,白柯每晚需要完成三點六公裏的搜尋。
突然,一道雪白如劍的燈光破開了昏暗的夜色。白柯隻覺得眼前一晃,視線立刻變得模糊了起來。他抬起手來遮擋住自己的眼睛,好不容易才從縫隙處看清楚了來者的輪廓。
那是一輛重型的男士摩托,車前燈開得很亮,騎車的人帶著巨大的防風頭盔,緊身鉛筆褲下的雙腿修長。白柯心裏猛地一驚,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有些倒黴,竟然真的遇到了單殺暴走族的機會。而且就來人的身形來看,倒是和沈良有幾分相似。
車輛在距離白柯三米的地方停住了。白柯看著那個漆黑的人影,手伸進了自己的背包中,想要拿出幾張令來防身。但他這個時候猛然發覺自己似乎已經失去了出箭的能力,不能夠使用令的令師在危險麵前和普通人並沒有什麼兩樣。白柯在心裏將胡紅蓮和廖犁書罵了個遍,竟然放任自己這種毫無戰鬥力的人員來麵對這種危險的情況。
現在怎麼辦,撲上去和他拚了嗎?白柯的腦袋瘋狂地運轉著。上一次能夠從他的身體中提取出“形”來其實也是全憑運氣瞎蒙,這一回萬一沒有這麼好的運氣,胡紅蓮又不在,自己豈不是會被這個三米高的變身巨人生生碾死。
就在白柯還在猶豫的時候,摩托的前燈突然關閉了。車上的人影變得更加陰暗了,但是他依然沒有動,隻是在那裏呆呆地看著白柯,似乎失了神。
怎麼回事?莫非沈良的身體已經徹底被“形”寢室了,他那破損的精神現在沒有辦法控製自己了嗎?白柯疑惑,他的右腿向後劃了一步,雖然明知道跑得過的概率有點低,但是他此時已經無計可施了,如果連這最後一條路都不闖闖看就束手就擒的話,白柯覺得自己會死得很憋屈。
就在白柯下定決心溜之大吉的時候,來人卻輕輕地從摩托車上跳了下來,她的身形綽約,竟宛然是個女子。她將巨大的防風頭盔摘下來,一張有些清冷憔悴的臉暴露在夏夜的風中,像是隨時都會凋零的荷瓣。
夏秋旻。
白柯覺得自己逃無可逃。
與此同時,長章市靜海區。
廖犁書點擊電源鍵,手機屏幕重新歸於一片黑暗。他雙手扶在窗台上,目光隱約有些晦澀。剛剛那一瞬間,他分明已經感覺到了白柯靈魂的巨大的波動,那種波動並不是來自於情緒,而是來自於他身為令師“出箭”的本能。廖犁書感覺得到,白柯靈魂中散發出的那種波動正是出箭的前兆。而除非他是遇到了什麼危及生命的事情,否則斷然是不會動用這種力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