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再敢吭聲。朝廷裏關於安西王霍昭智的驚濤駭浪足以淹沒任何人和任何家族,原上京臣僚與西部來臣態度分明,弄不好,就會引發滔天之變,誰敢火上澆油,肯定會被聖上滅掉。
李翔飛聽說上京的朝廷之爭後,馬上在心中“呸”了一聲:沒有安西王霍昭智,隻怕這些誇誇其談的非被醃成肉幹了不可。
這些人,當初都應該被攻進上京的胡羌人堵了,抓了,成了“兩腿羊”,死絕了,大魏才會有希望。
上京被圍,太上皇永和帝堅持到最後都沒離開,皇室子孫也是血誓上陣,除五皇子李燁被虜外,皇室子弟,幾乎蕩然無存。
即使是最心愛的兒子李燁,太上皇也回複胡羌人:“大魏子孫無苟且偷生者!”
逼其自盡殉國。隨即宣布自己退位,讓先太子嫡子李恒在靈州登基,這樣即使城破,太上皇自己被虜,對於胡羌來說,也是意義不大了。
太上皇永和帝算是個有血性的皇帝,隻是時運都不濟罷了。
大魏朝就像有識之臣令狐簡在一次朝會上悲憤所言:今日大魏,邊疆之搶攘已甚,臣僚之黨局已成,草野之物力已耗,國家之法令已壞。內外大臣救過不給,人懷規利自全之心。譬一人之身,元氣羸然,疽毒並發,厥症固已甚危,而醫則良否錯進,劑則寒熱互投,故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矣!
其實也不能指責永和帝不是“良醫”,永和帝屬於勤政的皇帝,據稱其人雞鳴而起,夜分不寐,往往焦勞成疾,宮中從無宴樂之事。臨朝也常浩歎,慨然思得非常之材,但對於大魏傾頹之勢,實力不從心。
永和帝接受其父親永惠帝時,簡直是一爛攤子:大魏朝除藩鎮勢大,朝廷內陳家掌權,各臣僚朋黨成災,門戶糾紛不已。兵荒四告,流寇蔓延,常焦頭爛額。
上京百年家族當然也有可歌可泣者。其中以工部老尚書馬正清一家最為慘烈:馬老爺子帶著子孫,都戰死在上京城下。
但官員中,更多的是貪生怕死之輩,兩次讓人兵臨上京,就是最好的證明。
閔皇時,上京被五胡攻破,其中胡羌最為凶狠,二十萬的都城,曾被屠空無一人,可短短幾年,馬上又紅塵萬丈,跟這些人的努力是分不開的。
第二次胡羌兵臨京都,上京很多官員竟紛紛掛職,帶著家眷擅自出逃,一時百姓大亂,如果不是永和帝率皇子皇孫皆上城牆,恐怕敵軍未至,而關門已失了。
連胡羌主帥赫突吐也評價:“君非亡國之君,臣皆亡國之臣。”
李翔飛打心眼裏看不起這些人:這些小娘養的懂什麼!這霍昭智乃千古一將!論打殲滅戰,千載之下,無人出其右。
隻怕千年後的史書,隻知安西王霍昭智,不知大魏君王。
李翔飛身處金城,喜讀兵書,浸淫戰事多年,平時最崇拜的就是史上那些戰神。
他曾對安西府的世子霍昭武,即永貞帝李恒的戰事非常感興趣,但霍昭智一出,別人都不算什麼了。
他很佩服眼前的少年郎:天下能以五萬兵力對抗三十多萬羌軍的,恐怕隻有此人。
安西府王爺霍真總共有嫡子女三人:長子霍昭武早夭,後永貞帝李恒代其名養在霍真膝下。霍昭智是霍真的第二個嫡子,霍昭智的孿生姐姐霍昭柔,就是大魏宮中有名的“皇貴妃”。
霍真的庶子女不詳,這也看出,霍真傾力培養的是此三人,其他人連露麵的機會都沒有。此三人都是那美冠天下的沈婉約所生。有小道消息稱,聖上到了上京,對美貌無雙的霍真之女霍昭柔念念不忘,為她空著後位不娶。後好不容易接到上京,這安西郡主命格八字又太弱,隻得封了“皇貴妃”,以後禮隆重大婚。據宗室內部傳言,即使這皇貴妃至今無孕,聖上仍專寵一人,惹得太皇太後常將宗室老王妃們叫去,落淚哭訴。
後宮與前廷是息息相關。
永和帝中後期時,寵愛寧淑妃,朝廷分成以陳家為首擁立三皇子李玄一派,和寧、白兩家擁立五皇子李燁一派,雙方鬥法厲害,士大夫黨附兩派,好惡已不關於朝廷本身利益,沒幾個超脫自立於外的。永和帝被架在半空,朝令不出金鑾殿,是經常的事。
隻是當今聖上的床上事能明白著管嗎?當今聖上是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自己憑安西軍之力登基,與上京的這些根枝盤繞的高官貴族並無關係。這些人,不是跟當年先太子之死有關聯,就是跟掌權多年的陳家有關係,碰到這樣一個殺伐決斷偏登基一年多了還不動聲色的永貞帝,心中惴惴,逮著霍昭智來聯合試探底細深淺,也是正常。
李翔飛心中有數:其實,關於聖上和安西王霍昭智不是沒有想象力豐富的空穴之風。甚至有傳言,老安西王霍真以這小聖上八歲的小兒子為要挾,一度逼著聖上尊他為太上皇。
這當然是謠言,用腦子想想就明白:霍昭智那時已是安西王,是霍真活著的唯一嫡子。老安西王霍真除非是瘋了,才會有此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