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家裏的孩子是怎樣長大的,隻是那人,他清楚得很。
五歲的小王爺霍昭智,一來軍營的當夜就發了高燒,哭個不停,聲音嘶啞,不能辨聽。
世子是被折騰得一夜沒睡,抱著不斷哭泣、抽搐的幼第暴走。
那邊也第一時間知道了,也沒用隨軍醫令,緊急將王府裏平時負責小王爺的醫令李郎中帶來了,並命令此人以後住在世子營,負責小王爺的一切調養。
他陪著李郎中進到內院時,就聽到裏麵的人用嘶啞的聲音哭鬧:“我要母妃,我要父王!”
世子大概頭疼得很,蹙著眉頭,聲音就不好了:“再鬧,大哥就不要你,讓山上的大老虎把你抓去算了!”
“哇——”的一聲,愈發驚天動地。
那藥是喝了吐,吐了喝,喝了三天,燒還沒退下去,圓滾滾的小臉蛋就削了下去,下巴也尖了去,連哭聲都沒了。
王爺那邊也知道了,派了一個臉色黝黑,身材高大的侍衛過來。
依在長兄懷裏的小王爺一見這侍衛,才露出笑臉:“初月。”
後來他才知道,此人是女的,原來是王爺給王妃的兩個侍衛之一,小王爺調皮,一見這兩個高大威猛,雌雄難辨的女侍衛,就改了名:初月、出雲。
初月接過了小王爺,一口一口的將藥喂完了,又緊緊的捂好了被子:“小王爺要乖乖的吃藥,王爺說了,隻要你好起來,就來看你。”
話是這般安慰的,小王爺好起來後,人是始終沒來。但初月留下來了,住在了侍衛處。
這初月一張黑塔塔的臉上從不見笑容,一天到晚都是板著,也不與世子營的其他侍衛交往,性格孤僻得很。但小王爺的一律事情,從不讓其他人插手,出一點小事,立馬去那邊彙報,讓世子營裏的人都膽戰心驚,對此人厭煩得很。
世子對這初月非常客氣,言裏語間頗是敬重。
無論世子怎樣,這初月對世子和其他人總是淡淡的。吃過晚飯,就回房鎖了門,仿佛世子營的人都惹她厭得很。
侍衛隊的人看著,都忿忿不平。
有一天,輪到侍衛隊長趙偉浩與他在外院值勤,趙偉浩一邊烤著火,一邊就對他發牢騷:“侍衛?明擺著是不放心世子罷了。”
他嚇了一跳,抬起眼來看著對麵的把兄弟趙偉浩。趙偉浩猛喝了一大口烈酒,目光在火光下閃閃爍爍,泛著亮光。
一鍋牛肉和牛雜碎在火上咕嚕嚕的翻滾,香味四溢,他拿著火鉗撥著木柴,看著牛骨頭慢慢的溢出了油,卻沒了胃口。
“身手深不可測。”侍衛隊中就算他與趙偉浩關係最鐵,趙偉浩也從不瞞他任何事,“我和四個人蒙上麵試了一試,在小王爺從少年營回來的路上。手上還抱著小王爺,我們四個,沒兩下,全趴下去了。”
這麼厲害!他一下子忘記攪動肉骨頭了:“比胡崢還厲害?”
胡崢厲害到什麼地步,他們都不知道,但他們跟在世子的身邊,世子的身手他們是知道的。十二歲的世子同軍中大將對招時,已從不會落在下風。最近一次,殺得軍中以勇猛著稱的呂文煥將軍縱馬而逃,更是震動大營。
王爺特意設世子營,安西監軍馬璘與王爺是好友,主動請纓來世子營指點世子,王爺另外派了軍中的後起之秀林昇遠過來作為世子的臂膀,想必不久,世子將有大用。
胡崢是世子的師傅,也不知是哪裏人,從不管大營中的事。但連安西王碰到了此人,也會主動打一聲招呼:“胡師傅!”
安西王對胡崢非常尊敬,從不勉強此人做什麼,但年節到臨,定親自宴請這位世子的師傅。
“這怎麼知道?兩個人又沒比試過,想必會是差不多高低。”
他心中一淩,責備的瞄了一眼趙偉浩。
趙偉浩看出他眼中的意思,趕緊安慰:
“沒事。連蒙布都沒動我們一下,把我們撂在地上,就走了。”
這分明是知道來人是誰了,他不由說了這把兄弟幾句:
“當心給世子惹出事來!世子營裏這麼多人,王爺還派人來,不僅僅是不放心的問題!”
王爺確實沒理這小兒子,但安西府的謠言已被平息得幹幹淨淨。左相範正親自坐鎮,以“妖言惑眾”處理了一批抓來的“口無遮攔”的人,聽說無論貴賤,一律斬首示眾。
鐵騎在安西大街小巷出沒,鮮血瞬間將人的口封得嚴嚴實實。
柳景灝覺得可看出安西王霍真的心思一二:小王爺命格不好是一回事,誰敢亂扯,危及這小兒子,別想活命!
“你還不知道?”趙偉浩憤憤不平,也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本來世子之位是內院那個小的,都已往朝廷上報了,後快馬追回表章。”
這怎麼可能?世子是嫡長子,無論哪一方麵,都極其出色,安西大營上上下下,當麵背後都是對世子讚不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