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清趕回西都時,霍堂已先他一步到了西都:借的是押送後援軍資的名義。
霍堂在大帳內見到安西王時,安西王已是疲憊不堪,隻是強撐著眼皮道:“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五叔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吧。孤已兩天兩夜沒睡了,體力已到極點。”
話音剛落,人就趴在大案上睡去了。
霍堂默默的看著這十六歲的安西王的頭頂半晌,被胡中鋒等人請了出去。
八月開始有風了,這西涼刺史的一臉的絡腮胡須被風吹亂,眾人隻看到他臉色鐵青,嘴巴一張一合,仿佛是氣得在喃喃的罵。
他確實在罵,當那批高級將領紛紛過來打招呼時,他就一路撒野:“一群狗娘入的,享盡了榮華富貴,個個養得膘肥體壯,就是不知怎樣做人!”
“有一點事夾起尾巴躲掉,我操死你等的娘!”
“睜大眼睛瞧瞧,你們是靠誰活著,靠誰有今日,一群狗娘入的!”
胡中鋒聞訊出來,麵無表情:“王爺好不容易有點睡覺的時間,刺史不要吵鬧了!”
霍堂瞪了他一眼,悻悻的“哼”了一聲:“胡中鋒,你是王爺的師傅吧?”
“是。”
“是李恒的師傅吧?”
“胡某確實有幸跟隨了皇上多年。”
“你少來這套。”霍堂朝地吐了一口,“你說明白了,到底向著哪一個?”
胡中鋒的灰眸不露一點情感,隻是漠然的問:“霍刺史,有人問你要手還是要腳,你會怎麼回答?”
霍堂瞪了半晌,突地哈哈大笑,一拍胡中鋒的肩:“霍某不喜歡你的回答,不過極喜歡你這個人。”
他又吐了一口:“總比這些狼心狗肺背恩忘義的畜生好。”
“胡某不敢跟畜生相比,這對不起生身父母。”胡中鋒一本正經的說。
一群高級將領皆是麵紅耳赤,齊齊站著,不敢再出一聲。
霍堂傲慢的揚長而去:“你們不敢,我去問問霍修明。我倒要看看這對父子怎樣麵對列祖列宗!”
鳳清在王府附近的街上正看到霍堂打馬出來,一路朝著東門狂奔去,知事情不好,趕緊跟上。
他攔住霍堂,苦苦哀求:“五叔,你不能撇了王爺離開!”
“你是問罪來的,這時撇了王爺,別人會怎麼想!”
霍堂的眼睛血絲密布,喉結上下,最終說了一句:“這事我管不了,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西涼的那個平安。”
“鳳清,你也別管了。”一聲長歎,這西涼將軍頹然的垂下了頭。
馮鳳清調轉馬頭,默默的讓出了道,讓霍堂一行人通過。
如果到此時,鳳清還沒覺悟的話,那就未免太小看鳳清了。但他與西都主大帳的那個人一起長大,早已血肉相連,視為自己的手足,豈會在旁看著,任人受宰割!
而安西王見到獨自歸來的他,心中仿佛已有了數,隻點了點頭,示意他跟上。
嚴峻而穩重的馬騰監軍,終於歸來了。
“天子出自安西府,對這裏甚是掛念,言及昔日,甚是動情。”
“至於大魏出不出兵,相信王爺心中是最有數的,他倆兄弟親密無間,想必天子是不願看到王爺再有什麼閃失......”
“馬監軍,”安西王也帶著他進來,若無其事的打著招呼,對著這一臉正經的師傅點頭示意,“聽說運來了好東西,你打算怎麼用?本王一會兒想單獨聽一聽。”
安西大將軍霍襲古畢恭畢敬:“王爺,馬監軍重去了上京,但不能確定皇上會不會出兵相救,各個將領都在猜測,想聽聽王爺的意見,好心中有個數。”
“安西府說到底是大魏的一部分,同根同種,皇上沒有坐視不管的理。孤也是剛得到上京通知,大魏正在調兵,全力支持安西府。”
安西王很是鎮定,隻是他看出來了,眼中還是有了幾分不耐。
這群狗娘入的!他幾乎要狂叫起來。
但他隻能垂下了眼,心中悲憤:沒有人知道這安西王付出了什麼代價。
幾天前,得到上京的密信,這安西王問他一個問題:“鳳清,當初孤是不是在大哥的羽翼下長大的?”
他含了熱淚:“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