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來前毫無預兆。
前幾日時,小王爺還悄悄問大中:“我生辰快到了,你準備了沒有?”
他在後麵聽得拚命的扯住麵皮,忍住了笑。
大中這方麵一向是不會動腦的:“帶你去吃一頓外麵的?”
小王爺同大中說話一向直來直去:“你這腦子沒救了。你不是答應帶我去湖邊遊一回嗎?怎麼每次都千難萬難的。”
憨厚的大中“噗嗤噗嗤”了好久,才悶悶的說:“那你可不準對任何人說漏嘴,特別是你大哥。”
“行!”
這小王爺往後一瞅他,便說:“初月每次都肯的。”
這明擺著是撒謊了,初月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他知道,這小王爺一日大似一日,世子是管得愈來愈嚴了,至於遊泳,那是想也別想:小王爺長得好,世子明白軍營中的醃臢事,是嚴防著人借機揩了油去,平時除了吩咐他,還對小王爺千吩咐萬囑咐的。
“過幾日,湖水就冷了。”小王爺懇求,“今年就不得遊泳了。”
他笑了:“小王爺,被世子知道了,屬下的腿別想要了。”
“不會知道的。”小王爺炫耀,說漏嘴了,“每次都隻有大中,悄悄的去,悄悄的回來。”
他怎麼可能點頭:初月出去了,隻剩下他一個人負責盯著,出點事,都是他一人要擔的。
小王爺原來早學會了對世子的話陽奉陰違了。
他知道這小王爺是無數次特意在烈日下多跑幾圈,隻為了膚色更黑些,好更有“男人味”一些,也不管世子捧著這張臉,是如何發愁。
“徹底是野小子了。”世子氣得直罵鄭源,“不是給少年營蓋了室內校練場嗎?他是怎樣安排體能訓練的,怎麼還曬成這樣!”
小王爺的體能訓練還是跟著眾人的。
小王爺就得意洋洋的笑:也不顧鄭源會被怎樣責罰。
少年營的這批少年對鄭源都沒好感,他是知道原因的:鄭源原是跟徐駿一樣的角色,本來這些事對於軍營裏的人來說,根本沒什麼,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當初老王爺特意下令調鄭源管理少年營,還是有些不妥,讓他們這些知根知底的都吃了一驚。
鄭源倒是遵紀守法,最起碼明麵上沒鬧出什麼:這些少年跟小王爺關係好著呢。
但這批少年個個都是人精,看出些端倪來了。
“最近對林滄海好得離譜,經常私自指點刀法。還不是見林滄海父母都死了,家裏沒勢力嗎?”大中與小王爺關係最好,嘀嘀咕咕。
“他敢!”小王爺兩眉豎起,頗有氣勢,“明日起讓林滄海坐在我旁邊,我就是他的勢力。”
他隻是仰頭裝沒聽見,心中直咬牙:這批紈絝,把小王爺帶壞了,小王爺看樣子什麼都知道!
“小王爺,走吧。”他心中不樂,催小王爺,“世子早準備去了,你不想知道?”
果然撇下大中在一旁,直追著他問:“大哥準備什麼了?”
“屬下不知道詳情。”他透露,“不過派初月去西涼了。大概是接誰,馬車裏鋪了厚厚的軟毯。”
小王爺愣怔了一下,猛地一聲歡呼,扔下大中和他,就往世子營奔去。
“準是接郡主去了,平時他常念叨著。滿十歲,是大日子,王爺和世子定會想法讓他過得歡心。”大中鬱鬱不樂,“什麼人,一下子就不要我了。”
他笑了笑,安慰了大中幾句,趕緊也跟了過去。
“父王向大哥打聽你會喜歡什麼,大哥就說了。”世子笑著對一路急跑回來的人說,“趕緊洗洗去,一身汗,真拿你沒辦法!”
他端了飯菜進去時,看見小王爺摟著世子,撒嬌的說:“聞聞,現在可香了。”
世子果真抱起來嗅了嗅,點著人的額頭又訓:“你把那些香胰子都拿去幹什麼了?”
小王爺笑得得意:“他們都沒用過這些,說我身上天天有香味兒,取笑人。我幹脆每人分一塊,現在,人人都香著,就沒人笑我了。”
他差點笑出聲來:可憐的鄭源,麵對著一群香噴噴的少年,空流口水卻沒招!
世子也沒招:“一天一個鬼點子,這少年營呆不得了。”
他出去時,看到世子正夾了一隻黃澄澄的雞腿,放到小王爺麵前的碗裏:“都吃了,吃了才有精力難倒馬騰。”
吃過飯後,他總得上一碗山楂水:又怕人吃多了。
他聽見內院裏的笑聲漸起漸落,就知道小王爺正摟著自己的兄長脖頸,在邊笑邊說白天的事兒。
他想:小王爺即使是沒有那個位子了,做個被父兄維護疼愛的人,這樣平安快樂的過一輩子,也未嚐不好。
但小王爺的命運真是多舛,還沒到生辰的那天,就出了事。
他看見世子在前,眼是血紅的,刀上的血滴在殘陽下分外涔人,一隻手抱著垂頭在肩上的幼第,一路飛奔而來,而跟著世子兄弟的趙偉浩帶著侍衛都是劍出了鞘,一路護緊了人,跑回世子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