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霍昭智,雖然年幼,卻豪情萬丈,我能感覺得到。漸漸的,倒像朋友一樣,常常私下聯係。因為你的車隊常到胡羌境內,易虎就成了我倆的中間聯係人。”
正式談判時,已是深冬,兩國交界地帶,早已是草木蕭瑟,大雁無蹤。無數枯萎的胡楊木光禿禿的挺立在這片土地的周圍。
勁風吹遍,土坎的房子,在風中被吹去一層層黃塵,彌漫了整個荒涼的小鎮。
一夜勁風過去後,又下了一天一夜的雪,苦雪茫茫,覆蓋了無邊無際靜默的沙漠。
這是介於草原與沙漠的地帶,苦寒不已。平日隻有麵帶菜色的老幼婦女,駝著背彎著腰,艱難的掙紮在死亡線上。
這裏荒涼貧瘠,偶爾有隻鳥,都不生蛋。沙漠強盜和強悍貪婪的胡羌兵,都懶得過來搶掠。連向前的安西府和胡羌,都不屑將它納入地界。
有時這裏又是熙熙攘攘,人群攢動:胡羌的戰俘,往往在這裏明碼標價,賣與西方的商隊為奴。
這幾日,小鎮上的人們很是奇怪:大批的軍隊與人馬進入這裏。
一匹全黑色的馬上有一人極是顯目:姿質風流,儀容秀麗 ,看上去性情開朗,氣度寬宏,與身邊的人言笑晏晏。
身披白色裘氅的馬騰在街中下馬站定,立即命人發放糧食和銀兩,救濟百姓。
他彎腰抱起一個瘦弱入骨的小孩,對孩子的母親含笑言了幾句,便進了鎮上最大的房子裏。
安西府右相馬騰就這樣抱著一個不聲不語的臉色青黃的小孩子,在一幫安西府大臣的簇擁下進入會談之地時,會場是一下子鴉雀無聲。
馬騰在會場做得最多的就是遞食物給這小孩,一直到他吃飽了,才讓人領走他,開始談判。
赫旦心中一淩:胡羌的幾個部落已是大旱,胡羌地處高原荒漠為多,農耕技術落後,本出產就少,現在饑民已是日益增多。隻怕馬騰這麼一示意,有部落首領會心中暗動。
果然幾個部落首領沒有接應,都正襟危坐,等待馬騰。
安西府的第一談判大臣馬騰時而舌如燦蓮,時而咄咄逼人,許以通商交易的好處,曉之以利,明之以理,軟硬兼施。
當聽到茶馬交易價為“上馬給茶一百十斤,中馬六十斤,下馬三十五斤”時,五大部落首領馬上臉帶喜色,交頭接耳,議論不斷。
來自胡羌王的打理部落的胡羌宰相劄路恭咄咄逼人,要求安西府要“稱臣納貢,聯手抗魏”:“安西府今昔不可相比,兵力空虛,財富眾多,眾目窺視,又聞老安西王霍真病得隻剩一口氣了,一旦兵臨城下,隻能開關納敵入內!”
盛氣淩人,語氣不耐,大有不答應條件就馬踏安西之感。
馬騰麵露怒色:“詛咒對方君王,真是下流!”
一眾安西府談判的大臣皆是怒視劄路恭,紛紛起來,最終馬騰欲帶人揚長而去。
胡羌第二部落的首領赫突吐趕忙上前攔住,連連道歉,這才了事。
一時間談判陷入了僵局。五大部落對大魏提出的“和平互市,互通有無,聯手抗魏”很感興趣,而劄路恭堅持自己的條件。
馬騰幹脆對處於胡羌中心的達理部落視而不見,達理部落迅速被安西府冷落,隻對周邊的五大部落一再示好。
赫旦很佩服馬騰和他的手下,知道他早已做好準備,調查好胡羌的具體情況,打算分化而治。
談判的情況驚動了胡羌王達達木,派了胡羌太子穆讚宏過來壓陣談判。穆讚宏一向脾氣暴躁,目無下許,對五大部落根本不放在眼裏,一力壓製談判。
五大部落的首領皆是忿忿不平,安西府乘虛而入。
隻是胡羌人全民皆兵,尚勇向武,老胡羌王和穆讚宏勇猛殘暴,羌人皆懼其威勢。五大部落雖有心但誰也不敢做第一個出格者。
穆讚宏也不是不知這種情況,但他一直輕視安西府和五大部落,經常不屑的在背後罵:“安西府的那個長得像娘們的,就隻會動小手腳。”
“若是俘虜了他,把他獻給靈山巫神祭天去,定可解了大荒之事。”
赫旦提醒他:“安西府眾人皆是佛教徒,反對將活人獻祭。信仰之事,千萬不可提。”
穆讚宏借此大罵他,以打壓五大部落:“你長期行走魏地,竟在國內提倡,凡有交人頭稅的,一律可保持自己原來的宗教信仰,那些賤種竟在骨力羅與胡羌人平起平坐,現在又警告起孤來,想要反了不成?”
一旁的骨力羅部落的王——赫突吐大怒:“太子殿下,你想幹涉骨力羅部落內部的事情不成?”
穆讚宏一口痰吐在地:“本太子要是你,都到了上京城下,又被趕回來,早挖出自己的心肝獻給巫神謝罪了,虧你還有臉坐在這裏!”
赫旦見穆讚宏有意挑釁,想借上京之敗徹底打壓了骨力羅部落,便勸住了赫突吐和他的激憤的部下:
“胡羌敗於大魏,國內又是大荒,千萬不能再起紛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