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是一件瑣碎而麻煩的事情,尤其是天子娶親,那更是繁文縟節多如牛毛。但幸好落到木婉晴本身上頭的,並沒有什麼差事。作為新娘子,她隻需要安靜等著被人擺布。
容若忙碌,不能來。母親陪了她幾日,卻還有弟弟照顧,家裏頭脫不了身,於是也回去了,到最後隻剩著秋屏在她身邊。
“我在想,”木婉晴撥弄著鳳冠上的珍珠,笑著對秋屏說道,“這珠子串的這麼密,說不定裏頭換了個人,外麵也看不出來。”
“說什麼胡話。”秋屏笑著罵了一句,然後將著她玩的鳳冠放穩在桌上,“這東西明天要用,別弄壞了。”
“我明天就要嫁人了呢。”木婉晴看著一屋子紅彤彤的東西,笑的有些感慨,“原本以為要穿一輩子的素白了,沒想到還有披紅帶綠的一天。”
“能這樣出嫁,是天底下所有女人的夢想,你不高興?”秋屏那看著那紅色的嫁衣,眼中說不出的羨慕。
“不知道。”木婉晴搖搖頭,“我自己答應的,要說不情願也太假了些,但要說情願,卻也絕對不是那樣……”
她想了半天,才找到一個比較恰當一些的形容,“隻是感覺很沒真實感,就像是在看別人的故事。”
“你,”秋屏愣了一會兒,禁不住感歎道,“你也太無欲無求了。”
“不是無欲無求,隻是我要走的哪條路斷了,所以,再隨便走哪條也都無所謂了。”木婉晴想到徐梓卿,心裏頭內疚的想,她終究還是對不起他了。
重活一世,大家都好好幸福的生活著,除了她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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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婚衣的時候,木婉晴還可以冷靜,但是真當典禮舉行時,被著一根紅綢牽引著,在這眾人的注目下一步步走向寶座時,她忽然就怕了。
那一刻,十分想當逃兵。
可是,路的盡頭,容若站在那裏等她。
好久不見,他跟著往常一樣,卻又不大一樣,少了幾分頑皮無賴,多了幾分凝重肅穆。
他的目光堅定而有力,隔著千萬人,遠遠的眺著她,似乎無聲的在說著相信我。
所以,縱然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一般,她仍然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閉著眼睛低下頭,任著他為自己加上了皇後的冠冕。
密密麻麻的人跪下,山呼的千歲聲響起,她被趙瑾拉著手站在那裏,看著這一片歡樂,覺得什麼都與自己無關。
她回頭看容若,他的臉上有著一個極淡的笑容,神秘的不可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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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後宮,沉甸甸的鳳冠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不過隻是略微一掃,看著四周站滿的宮女太監,便覺得跟著這氛圍比起來,肉體上的壓力真心不算什麼。
今晚要怎麼辦?
皇帝行房,可是有敬事房的人在旁邊守著記錄的啊。
木婉晴一想到這個,整個人都慌了。她之前就擔心的問過容若解決之道,容若說船到橋頭自然直,讓她不要怕,可如今這樣,她卻是懷疑自己被涮了。
因著自己在那裏發愁,想的實在是太過專注了,所以連著趙瑾走到了她身邊都沒有發現。
“陛下,這不合規矩。”木婉晴聽到敬事房太監那尖聲尖氣的說話聲時,愣了一下,抬起頭,卻隻能看到一雙明黃色的靴子尖兒。
“朕就是規矩,出去!”趙瑾的聲音很平靜,很柔和,他是一個不會大喊大叫的人,連發怒也帶有常人沒有的冷靜,所以這會兒哪怕是威脅人,也是極其明平淡,“要在朕麵前做諍臣,你還差些。”
一陣沉默,然後便是悉悉索索衣料摩擦的聲音,木婉晴坐在那裏,看著一雙雙鞋魚貫而出,消失在門後。
麵前的視野陡然清晰,她抬起頭,他替她掀開了覆麵的珠簾,溫和的笑著說道,“嚇著你了。”
“不,隻是覺得你剛即位,太跋扈了,怕有人說閑話。”她搖了搖頭笑了笑,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豔。
一個女人最美的時候,大約就是穿著嫁衣微笑的時刻了。
趙瑾看著微笑著端坐在那裏的木婉晴,覺得自己像是在看一個美夢。
“我不怕,”他搖了搖頭,下意識的伸手摸上她的臉,像是想要證實她是真實存在的一樣。當他摸到那柔軟光潔的肌膚時,他也感覺到被他摸著的人緊繃的身體。
她怕他。
“老實說,我很不知所措。”趙瑾愣了片刻,然後笑著收回了手,拿起桌上的酒壺斟了杯酒放在她麵前,然後端起了酒杯,“我現在就像是一個做夢想要大富大貴的人,忽然撿了一個大元寶,捧在手心裏,卻老覺得自己仍然在夢中。”
“你這話令我受寵若驚。”聽著他這麼說,木婉晴忍不住笑了,舉杯與他一碰,然後低聲說了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