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看著她,問道:“他現在病的很嚴重嗎?”
沈初見點點頭,眼神中帶著自責,青果安慰她道:“也許,說不定對於他來說,是件好事呢。”
“嗯?”
青果緩緩說道:“你也明白,他娶初韶,是因為無法違抗母命,孝字當頭,就像座沉重的大山,一直壓在他的肩上,而現在他病了,正好借此機會在這座大山的壓迫之下稍微喘上一口氣,對於他來說,或許病,比不病要輕鬆一些。”
沈初見大拇指緩慢地搓著食指關節,青果看了一笑道:“你這毛病怎麼就改不了了?”
沈初見稍微怔忪,這才反應過來,以前教她念書的先生就有一個這樣的毛病,想事情的時候總是喜歡無意識地順著手指的關節處來回輕搓,她當時隻覺好玩,年少頑劣,便偷偷跟著學,結果後來自己無意識地也落下了這個習慣,這麼多年過去了,世道紛亂,先生早已經不再聯係,她卻一直保留下來了這個習慣。
“是啊,我都沒有注意到。”
“一轉眼,這麼多年就過去了,我當時還以為,你們能……最終在一起的。”青果語氣淡淡,無不惋惜。
沈初見蒼涼一笑,“以前的事早就過去了,當年我們都還隻是小孩子,不懂事,轉眼就這麼大了,這世事弄人,誰都料想不到下一秒會發生何種變數,像你,像我,像我們……”
青果至始至終都沒有問起她有關葉遠臻的事情,而她在敘述昨日的事情過程中也有意避開了他,沈初見知道,其實,青果未必不知道他們之間不同尋常的關係,隻是她選擇不說,她便也裝作不知。
關於葉遠臻的一切,她都在采取一種放任不管、任其發展的態度,她心裏明知這樣下去會有怎樣的後果,但卻下意識地裝聾作啞,或是說在逃避,或是說在默認。
她見過他溫和偽裝的外表,也見過他精明詭譎的本質,葉家勢力複雜,參合著黑白兩道,讓人摸不清深淺,葉遠臻這幾年來通過雷霆手段徹底掌控著蘇州軍隊,世道隨亂,他卻可以不斷做大,憑借著葉家的不二勢力和葉遠臻自身的本事,他早已在軍中立穩了腳跟,其中關係錯綜複雜、往來繁密,令人佩服。
但她卻覺得,葉遠臻要做的事情遠不僅限於此,他的心思抱負,似乎不隻在於此……
沈初見和青果正在說話間,大門突然響了,青果下去開門,沈初見以為是李媽回來了,也下了地出去院子裏,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來人居然是明海,他顯然也沒有想到沈初見會在,兩人一時之間麵麵相覷,青果開口打斷這一瞬間尷尬的沉默,“明大哥,快進來吧,初見,外麵冷,你連外套都沒穿,快回屋裏去。”
沈初見進了屋子,稍後明海和青果也進來了,沈初見問道:“明大哥,是有什麼事情嗎?”她下意識地覺得是葉遠臻有事找她。
明海難得的有些不自在,一張臉上的表情尷尬萬分,他向著沈初見說道:“初見妹子,你也在啊。”
沈初見越發奇怪了,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裏?那他是來做什麼的?
明海幹咳了兩聲,屁股底下的凳子上像是有什麼似的坐不住,來回擰扭,沈初見問道:“我不知明海今日回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青果端了茶上來,明海瞥了她一眼,說道:“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哦,是少爺,今天上午不小心受了點小傷。”
沈初見心裏一驚,“怎麼回事?怎麼會受傷?傷到哪裏了?”
明海說道:“傷到了腳腕。”
沈初見坐不住,“青果,我得先走了,下次有時間再來找你。”
青果點點頭,道:“那你去吧,路上小心。”
明海一時之間不知該坐該站,手裏捧著青果剛遞給的茶,神色略顯不自在,青果說道:“那就麻煩明大哥送送初見。”
明海將手中的茶盞放下,說道:“好的。”
青果將他們送到門口,沈初見衝她揮揮手:“我走了。”
她點點頭,黑色的小轎車發動,後車窗的玻璃上,照映出青果梳著烏黑明亮的辮子倚在門框上的樣子,隨著車子逐漸遠去,她也縮成了一個小點。
葉府,沈初見匆忙進去,管家迎了上去,“小姐,您過來了。”
沈初見點點頭,邊走邊說,“我聽聞阿臻傷了腳腕,嚴不嚴重?怎麼會受傷呢?”
管家一愣,然後才道:“哦,是今日上午,不小心受了一點小傷,沒有大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