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聽到蘇博文這麼貶低自己,當即也顧不得什麼仙家風範,強挺著駝背蹦著腳地衝他吼道:“小兔崽子,什麼斤兩就敢跟你爺爺我這麼說話?你師父是誰啊!不管管自己的徒弟爺爺我替他管管!”
張上喜一看大呼不好,這兩夥子人因為一個字就要大打出手,一邊是三個壯小夥子另一邊是個半身入土的老頭子,這要是真打起來非得把老頭子活生生打死不可。想到這張上喜趕緊上前抱住老道士,嘴裏衝蘇博文等人急切地說道:“都是高人幹嘛動手啊,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沒曾想老道士是個順杆爬的渾人,沒人拉還好,張上喜一拉架他還來了脾氣,一個勁地罵蘇博文什麼小兔崽子、王八羔子的。
蘇博文始終沒動身子,站在原地背負雙手冷冷地看著老道士撒潑。禿子跟大獨牙也不管老道士,他倆就認一個理:動起手自己這邊絕對不吃虧。
老道士畢竟還是年紀大了,撒了會潑也漸漸地消停了下來。一雙黑布鞋也被他撒潑的時候不知道蹬到哪去了,一身靛藍道袍此時也占滿了黑灰。
蘇博文見他平息下來冷哼一聲,指著老道士說道:“蠱卦,依巽而生,乃東南卦。蠱卦,上剛下陰,艮起巽止,為山風相。此地地處東南,三麵環山,此處更是背光、陰潮之地,應了陰巽之意。”
老道士開始聽著蘇博文的話還有些不屑,雖然身子被張上喜死死地抱著,倆手還是不住地掙紮著。但是越聽蘇博文的話越覺得有道理,自己不覺間身子也放慢了動作。
張上喜見老道士不再撒潑,渾身一鬆險些栽倒在地。心道這老頭年紀都快比我爹大了,怎麼跟個牛犢子似得這麼大的勁?張上喜也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本來就沒多大的力氣,能支撐這麼久也算是托莊稼漢與生俱來跟後天忙碌鍛煉出來的一個好身體的福了。
蘇博文沒管老道士,指著地上的蠱字繼續說道:“象曰:山下有風,蠱。此處正是一個背光、陰潮的風口,自然孕蠱。你先前說的也不錯,此處有煞能養成精怪,可是雖然意思對了但是含義卻是大相徑庭!”
老道士聽蘇博文的話越聽越想往下聽,此時聽到蘇博文說到自己當下也顧不得什麼高人身份了,愣愣地開口問道:“怎麼錯了呢?”
蘇博文上前扶起老道士,他並不生老道士的氣,隻是覺得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有些添堵,而且這程咬金還是個不帶斧子的假貨。
蘇博文扶著老道士讓他坐在一旁的幹淨空地上,見老道士眼裏透著的全是好奇與期待,也不再賣關子繼續說道:“先接著說蠱卦巽位。蠱字上蟲下皿,本意為有蟲噬器,有坍塌之意。我想,這個洞並不是人從外挖掘的,而是它自己塌陷露出來的。村長,我說的可對?”
張上喜雖然聽不懂蘇博文的專業話,但是大白話還是聽得明白,當下點點頭說道:“我那倒黴兒子說過,這也是大牛他們有一次上山玩偶然發現的,根本就沒人挖過的痕跡,外麵也沒有積土的跡象。”
蘇博文點點頭道:“此地應稱作山風大畜。山風為蠱,蠱卦巽位,有危險之意。而大畜則是大吉之兆,為祥瑞之意。象曰:大畜,利貞。不家食,大吉,故利涉大川。這話什麼意思呢,說的就是家中有牲口,不在家中吃食生活,不依賴主人反而出外尋食,是大吉之兆。此地原本風從山起,又孕大吉瑞獸,本來是個好地方,可惜那幾個倒黴的漢子沒經得起誘惑又變吉為凶,唉!命啊!”說完蘇博文還搖搖頭,口氣十分的遺憾。
張上喜不知道怎麼開口,愣了半晌就說了句:“啥好東西?”
老道士雖然也是半瓶醋的水平,但也是明白蘇博文話裏“大畜”的意思,衝著張上喜解釋道:“他那意思是說這裏雖然是凶地,但是長了一個十分有靈氣的精怪,也是一個帶著好運氣的精怪。可惜,此處年頭久了,凶氣克製了吉兆讓這塌陷了。雖說地表塌陷,精怪也有了道行,本來可以繼續生長,一丁半點的凶氣對它也沒什麼妨礙,可是壞就壞在那幾個後生沒經得起誘惑拿了不該拿的東西,徹底地喪了它的道行,這才搖身一變從祥瑞之物變成了大凶之物。據我猜測,這東西八成就變成了旱魃。”老道士說完還捋捋胡子,一副給人解惑的表情。等他做完姿態才想起來這是替人翻譯白話文的差事,再說那個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後生說出這一大串話就一直站在自己麵前,當下老道士看著蘇博文渾身的不自在,尷尬地衝他點點頭問道:“我說的可對?”
蘇博文跟禿子倆人聽老道士不知羞恥地解釋完心裏不知道罵了多少句不要臉的老潑皮,但是嘴上還是客氣道:“您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