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風和雲消,天氣轉暖,太陽從黃暈的薄霧中露出臉,給人晴和溫馨的舒適感。
曹易瑾洗刷完畢,聽到外麵輕輕鳴了兩聲車喇叭,也不與妻子打招呼就往外走—小霄早已到校上早自習去了,申貞枝因昨晚提到三萬元錢的事,還在床上嘔氣。
曹易瑾坐到車上,徐及問說:“要不要拉上嫂子去醫院?”
“招待所。”仨字出口,奧迪便在初冬的朝暉下穩穩行駛起來。
蘭東閣已經從寢室出來,在小會室等著曹易瑾,見曹進來,說昨晚給省、地來人送包,轉到十一點半才轉完,基本挺順利,隻有地市交通銀行沒收。
曹易瑾知道,那是宗海江的嶽舅、行長文理。自己當初在西寨辦廠就跟他打過交道,項目合理、手續齊備的話,款子該多少多少,貸,給他的個人回扣和禮金紅包之類,一概謝絕。曹易瑾從市府水利局到市府辦公室,到鎮長,見到的官多了,讓他欽佩的,應該說隻有文理一人。
文理不貪,口碑好,據傳除了表現在對金錢的正直不阿,還不貪婪女色,不貪圖表功。無論是在家辦公還是外出考察調研,從未見他帶著小秘啥的,赴宴結束,也從不跳舞,從不要桑拿包間,願意享受按摩,隻點男*員,除非是招待方安排好了,他也不去麻煩人家退票或換房,卻從不象別人那樣離開辦公室就管不住自己了,又是嫖又是賭的,興致來了,最多隻是唱唱歌。他與妻子患難相處,在農村過了十幾年的艱辛生活,對這段經曆他是特別珍重,決不背叛的。
可以說,現今中國官場上,不貪錢,不好色,就有了金剛不敗之身,永遠不會被扳倒,如果再能兢兢業業,不結人怨,而仕途不順那就是命了。文理從鄉村營業員做起,現在四十多歲,是副處級金融官員,以自身經曆說明,人不貪錢就是真正的涵養和練達,不貪色就沒有心思去謀財藏嬌,不貪功就不會去抓什麼形象工程留下風險隱患。這些,文理都做到了,有貸款的事他常常親自考察,不受幹擾,吃點喝點如今無所謂,誰也不會怎麼地,可紅包回扣之類絕不含糊,他自己也不記得放棄和謝絕了多少。總之他敢說,檢察院找不到我,反貪局找不到我。
曹易瑾對文理拒收六千元感歎一番,卻並不擔心他簽字貸款修路的事,隻對蘭東閣說道:“此人不是假清高,更不是有意為難,我們應該尊重才是。”
蘭東閣遞過現金支票單讓他簽字,上麵寫的是鋪路接待費,數額為七萬八千元。曹看了看說,“今天還要跑本地的各方衙門,等下來一起落帳吧。”說著把支出單還給了他:“九點半以後,咱倆開始幹活。”
蘭東閣一邊答應著,一邊將支出單收進提包,看了看表,剛過七點一刻,於是讓服務員端來幾份早點,幾個人就在會客廳裏吃了起來。吃完後蘭東閣說道:“九千元的也分包好了,總共是十六份,土地局、建委、設計院共準備了十二份,備用四份。還有一個多小時,是不是去醫院看看曹媛?”他昨天從徐及嘴裏知道了曹媛在住院。
曹易瑾便與他一起下樓,乘車趕往醫院。
看過曹媛,從醫院出來直接前往國土資源管理局,時間已過九點半。機關裏忙活的,主要是每天上午上班後的一個點兒左右,收收發發,碰碰頭,領領活,有會的開會,該出的外出,其他沒事的,便各就各位,一杯茶,幾張報,坐班挨點兒,還有的瞅空躲在那裏,聊天網遊炒股,或在棋牌上娛樂娛樂,也有的找點雞毛蒜皮的理由打招呼溜人,會朋友幹私活,甚至打遊擊經營點什麼賺錢的事。
國土局長曾千玉是從人事局編製科長的位子上調出來的,先是到計劃委員會做了三年副主任,土地管理局改為國土資源管理局時,被調到現在的位置上。曹易瑾在水利局和市府耍筆杆時,就與他有過來往,在西寨引資上蔬菜加工廠那陣,曾千玉剛到國土局上任,曹拿了一個當時流行的電腦記事薄送他,第三天就辦好了平常一個月才能辦妥的審批手續,讓韓國人追加了一半的投資,從此二人來往不斷,過從甚密。
曹與蘭走進他的辦公室,見他正在電腦記事薄上玩著俄羅斯魔塊,便哂笑著說:“哈哈土地爺,鳥槍也該換炮了吧,現在都時興上網聊天,誰還有興致玩魔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