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姐說得嘴幹渴了就喝飲料,一聽椰風已經見底,便再拿出一聽打開,繼續敘說道:“我和娟子本來都能夠考上大學的,可半年後我出了事,她也因傷而倒下了……”
“出什麼事了你們?”曹易瑾打斷她的話,迫切地問。
“暑假娟子離開喬sir那裏後,回家住了幾天,覺得心裏慌亂無緒,就到我家邀我去作伴,--她要早來兩天我也不會出事。兩天前,我替媽媽到田裏除草,天熱,勞累,汗都出虛了,回家後癱在坑上,一動也想動了,晚飯也吃不下就迷糊過去,醒來後發現那畜牲壓在身上,我就嚇呆了,接著氣瘋了。媽從塑料廠加班回來,見我哭折了氣,就要跟他拚命。他說供養七八年了,早晚得走這條路,張揚出去更讓人笑話。媽抱我痛哭大半宿,想來想去我的名譽要緊,也就忍了。
“娟子來那天我還躺在坑上,問出實情後,她氣憤得攥起了拳頭,說不欣賞他就讓他沾了身,真不知道那罪怎麼受得了,再有,殺了他!不由分說,拉起我就到她家去了。
“一星期後我要回家,娟子說別光知道幹活,我們考進大學吧,你相個白馬王子,我屬於那個教書匠,心裏就都安生了。我噙著淚花說一言為定。
“回家後見媽媽廠裏田裏累死累活的,還得幫她幹活,睡前就拿把尖刀握在手裏,用手巾裹住,刀把抵在坑麵上,想著娟子的話,才敢躺下。開學的前天晚上,那畜牲見媽上了夜班,真的就來找死了,瞎著眼臥在刀尖上,一聲嗥叫把我驚醒起來。……
“第二天,媽媽把存折什麼交待給我,送我上學,說按娟子講的,自己尋前途去吧,家裏發生的事情有媽媽頂著,別去管它了。
“媽把那畜牲擦拭了血跡,穿上壽衣裝束好了,才告訴他的本家要發殯,可本家有人懷疑死得不明白,就告訴村裏不出死亡證明。媽辦不出手續,化不了屍體,隻得投了案,公安局問出了破綻,找我,我說了。媽被判了仨月監外執行,冒名頂替作偽證;我未成年故意殺人,判了六年。
“哎,當了三年多的少年犯,搖編織機,摁裁剪,搬紙箱,不光長了力氣,也完善了體形。現在是假釋出獄,嚴格來說,身份還是罪犯呢。”
曹易瑾像聽天方夜譚一般,,驚愕得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得掙錢養我媽,呆在家裏派出所要找,打工居住也要查,就與娟子結了伴,拿著招聘廣告來到這裏。培訓擇業的時候,我不願見人,就被分到這兒;娟子不進包間,就選了端盤子。”
“哦,真是看不出來啊,原來你有這麼曲折的經曆!還有娟子,那麼浪漫,那麼感人。”曹易瑾聽了她的敘述,回過神來,不免對她倆更加刮目相看起來。
“現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後悔了還是害怕了?”霍小姐再眼看著曹易瑾問道。
“你的談吐和氣質素養,都這麼優秀,可見社會上流傳的一句話是多麼有道理嗬—”
“什麼話?”霍小姐打斷他問著。
“監獄是一個大染缸,也是藏龍臥虎的地方,--不,還是藏嬌臥鳳的地方啊!”曹說著,就奪下了她手裏的飲料罐,拉著她的手臂站起來,端詳了一陣她的臉,張開雙臂,深情地跟她擁抱在一起。
“監獄和囚犯在人們印象中,可不是什麼好人好事嗬。”霍小姐說出這話,並沒有無奈和悲愴,而是在嬌嗔與自嘲中,顯出另一種自信。
“嗬嗬,如今早就不是這樣了。我們每年都要到監獄去接受法製教育—其實就是震懾這些當官的—見裏麵幹淨利落,井井有條,犯人各種技術、特長,從精巧的活計到美妙的書畫,都有匠心獨運之處,許多是外麵人們達不到的呢。”曹對監獄眼見耳聞不少,自以為很了解實情。
“也不能單純這麼說嗬,其實,那裏麵與外麵一樣,也是碌碌無為者多,隻不過許多人毫不掩飾的自私、張揚或是單純的紙醉金迷,甚至行屍走肉。你們蜻蜓點水,進去看到的隻是提前布置好的表麵,而囚犯的內心世界你們根本不知道,那裏麵的黑暗你們更看不到,作假與作秀,外麵社會已是習以為常,而監獄裏更是登峰造極。這些,不是你們浮光掠影看幾次就能想象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