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1 / 1)

郎大坤躲藏在暗處,一次次看著父母失望地離去,並不是毫無感受,可難言的羞愧和痛苦使他隻能逃避在更深的墮落中。向上攀登的路是如此艱難,他已經失去勇氣了。他甚至想到了死。其實生死隻有一步之遙,哪一邊更幸福一些呢?

郎大坤把仇怨全都結在雪梅身上,對她恨之入骨。他不能想像一個十幾歲的女孩怎麼會這樣狡詐陰險。她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壞的?也許她天生就不是塊好料。可是,寧曉秋是和她在同一個家庭裏長大的呀,劉南輝又是那樣一個人......郎大坤想不明白,也不願再去想了。短短兩年之中發生了那麼多不堪回首的事,自己簡直不認識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是有一點是明確的,這一切都是由劉雪梅一人引起,他不能饒了這個毀了他一切的放蕩女孩。

期末考試結束了,長長的暑假對郎大坤來說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反正他天天都在給自己放假。不同的是雪梅失去了僅有的一點約束,可以天天和他在一起了。郎大坤不攆走她,卻也不給她好臉子看。輕則摔東西罵人,重則動手打她。他們租住的小屋裏經常傳來激烈的爭吵嚷罵聲和雪梅的嚎哭聲。他還會常帶女人回來,年齡比他大很多,一看就是“幹那個的”。雪梅被他鎖在隔壁屋裏,薄薄的板壁那邊傳來郎大坤有意弄出的各種聲響。雪梅發瘋似的踢著板壁,踢得腳趾甲縫裏滲出血絲。直到她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才蜷身坐在牆角泣不成聲。

這樣的事幾乎天天都在發生,雪梅幾近瘋癲,變得失神、狂躁,一張口就是一連串不堪入耳的髒話,動不動就會連摔帶砸,好像完全精神失常了。

郎大坤最初嚐到了報複的快感,但是很快就看厭了她這個樣子,便把她趕走了。他一個人百無聊賴地滿街逛著,看到衣著入時的女人就吹口哨或尖聲怪叫,閑著沒事就站在過街天橋上朝下吐痰。

這一天,正是酷熱難當的下午一點多鍾,郎大坤和“野狼”、“豺狼”一起從酒館出來,頂著驕陽站在白花花幹得冒煙的馬路上,光著脊梁,正不知朝哪個方向逛。忽然郎大坤瞥見一個女子追趕汽車的背影,皮膚雪白,裸露著胳膊和小腿,纖腰盈握,長發烏黑閃亮,十分嫋娜嬌美。他便斜著眼盯著。“野狼”暗地裏扯了扯他的衣襟,低聲說,“別看了!這是欒愛東她們那個班的,外號兩條人命——就是從背後看愛死人,從前麵看嚇死人。出了名的醜八怪呀!”

“哦?”郎大坤嘴裏叼著一根牙簽,“卟”地一下吐掉了。聽他這樣說,反倒引起了更大的興趣,隻見“兩條人命”走路時扭擺著腰肢——因正在私下裏學桑巴舞,所以走起路來也是桑巴步。裙子又短,更是別有一番風味。郎大坤斜瞥著她高高翹起的臀部,舔了舔嘴唇笑道,“這騷妞有點兒意思。”

至於郎大坤和“兩條人命”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故事,沒有人知道。開學兩個月後,“兩條人命”的父母突然打進校門,先是一拳打掉了教導主任湯繼仁的眼鏡。老校長沒來得及回避,被“兩條人命”的爸爸劈胸一把揪住了衣領,口口聲聲大叫著讓校方交出強奸犯郎大坤。等保衛處來人拉開了這對氣勢洶洶的中年夫婦時,老校長已經被扯脫了兩個扣子,胸前蹭滿了“兩條人命”父母的鼻涕眼淚。教導處門外的走廊裏擠滿了看熱鬧的學生們,像看馬戲一樣來觀賞這對夫妻的精彩表演。一看到他們倆的長相,大家一下子明白了他們的女兒為什麼長得這樣奇特。

“兩條人命”的背影纖細妖媚,可一轉過臉來,卻是高顴骨、眯縫眼、刨牙、塌鼻梁,沒下巴。再加上臉色白得過分,真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她的母親就是這樣的臉相。不過據說很有錢。連打架都要開著汽車來。而她父親卻是飯館裏的侍應生。如今雖老了,風liu身段不改——隻有醜妻俊夫,富婆與拆白黨的絕妙結合才會產生“兩條人命”這樣的經典人物相貌。

而“兩條人命”如今是真的要出人命了。意外的懷孕嘔酸使她的秘密被父母查覺了。於是夫妻對打之後,又到學校來大興問罪之師。

校方何嚐不想交出郎大坤,可哪裏還找得著他。他早就聞風跑了。他當然沒走大門,而是攀著一棵柳樹爬上學校院牆,身手敏捷地縱身一躍,逃之夭夭。

由於“兩條人命”不屬於被迫,所以強奸罪名不成立。但校方給郎大坤記了大過,並停課反省。郎大坤對這種不疼不癢的處罰早已經不在乎,反而跟弟兄們有滋有味兒地吹噓。“色狼”摟著他的脖子笑道,“我說哥們兒,也真難為你——看著那樣的一張臉還有情緒幹那種事......”

“誰說我看她的臉了?我是把她翻過去,趴著幹的。”郎大坤不以為然地大口大口撕扯著一隻鴨膀子。於是“兩條人命”趴著幹的笑話不徑而走,其傳播之快、散布之廣是郎大坤本人也始料不及的。這時郎大坤已經是全校乃至全城都臭名昭著的人物,眾人眼中不折不扣的淫魔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