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小玉!不好了!”一名皮膚黝黑的青年人惶急地衝了進來。
“範大哥,什麼事不好了?”薑小玉也被年輕人的情形嚇了一大跳,駭然驚問道。
“不好了!”年輕人喘了一口氣,又繼續道,“大叔和幾位兄弟被朱家村的人給打了,船也被搶去了!”那年輕人臉上顯出無比憤怒地道。
薑小玉一呆,臉色“刷”地一下便白了,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薑小玉一把拉住年輕人的手惶急地問道。
“在神婆家,他們都被抬到神婆家去治傷了。”年輕人憤概地道。
薑小玉扭過頭向床上的絕情望了一眼,又對年輕人道:“範大哥,麻煩你照顧一下蔡公子,我去看看!”
那年輕人向絕情望了一眼,有些不太情願地點了點頭,道:“好吧,你去吧,我會照顧他的。”
絕情神色微微一變,平靜地道:“薑姑娘,你去吧,我沒關係的。”
“那我去了。”薑小玉神色有些淒惶地衝出了家門。
那年輕人淡淡地望了絕情一眼,沒好氣地問道:“你醒了。”
“還沒請教這位兄台如何稱呼?”絕情淡然一笑道。
“你叫我小範好了!”那年輕人淡漠地道。
絕情笑了笑,道:“我比你都小,叫你小範,好像不太合適,不如便叫你範兄吧?”
“入鄉隨俗,他們都這麼叫我,你就這麼叫好了,何必要計較這許多?看你也是一個見過大世麵的人,怎麼腦子轉不過彎來?”那年輕人不耐煩地道。
絕情一呆,這年輕人雖然態度不好,可是其談吐卻極為不俗,不由得使人另眼相看。
“爹——”薑小玉匆匆忙忙地向屋子中呼道。
屋子裏本圍得很滿的人立刻讓出一條通道來。
“小玉姑娘來了……”
“小玉,你放心,我們會為大叔泄恨的……”
屋內群情激奮,七嘴八舌地哄了起來。
“爹!”薑小玉神情之中顯出無比的憤怒,關切地呼道。
“小玉姑娘,請你讓開一些,現在,我要為他們施法,不能錯過這個時辰,否則便要等到明天才能施法了!”
薑成大滿身血汙,虛弱地望了薑小玉一眼,眼神中充滿悲傷。
“爹——”薑小玉禁不住淚水自眼眶中湧出,卻被眾人拉住了。
“六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薑小玉無助地拉出一位中年人悲憤地問道。
那中年人歎了一口氣,咬牙道:“你爹稍稍進入了朱家村的界限,這才讓他們找到了借口,就打了過來。後來,兄弟們 見你爹吃了虧,便全都過去了,隻是他們人多勢眾,眾兄弟敵不過他們,才敗下陣來!”
“小玉姑娘,你不用擔心,神婆會讓大叔好起來的。”一名年輕人將薑小玉向後拉退了幾步,安慰道。
“大家都出去吧,神婆要施法了,不要留在這裏礙手礙腳。”那被薑小玉稱做六叔的漢子呼喝道。
“走,我們去找那些雜種算賬去!不出這口鳥氣誓不為人!”幾名年輕人憤怒地呼道。
“大家要冷靜一些,我們必須從長計議,亂了自己的陣腳隻會對我們更不利。要知道朱家村也不是好惹的主兒,我們這樣一擁而去,隻會正中他們的圈套,我們去找老太爺商量商量,讓他為我們出個主意!”被稱為六叔的漢子高聲喝道,渾洪的聲音,竟將眾人的哄鬧給壓了下去。
眾人一呆,但立即又有一人呼道:“對,去找老太爺,他娘的,我們唐家村豈是好欺的!”
“小玉,你家的那個病人情況怎樣了?”六叔淡然問道。
“他醒了,我想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薑小玉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道。
“醒了?看來神婆可真的法力無邊,傷成這樣子居然還能夠活過來。”六叔眉目之間顯出驚訝和歡喜地道。
“我不知道,可能是吧。”薑小玉心不在焉地應聲道。
“你說他是你的恩人,你可知道他是什麼身份嗎?”六叔有些懷疑地道。
“他是個好人,我在邯鄲的時候見過他,那時候,他隻有一個人,官兵都很怕他,就是那些惡棍也都怕他,我就知道這些。”薑小玉含糊地道。
“哦,連官兵都很怕他?那他會是什麼人呢?”六叔沉思道,旋即眼睛一亮,恍然道,“那他肯定是個很有身份的人,若是有他幫我們的忙,為你爹報仇豈不是又多了幾分勝算嗎?”
“可是他會嗎?他傷得那麼嚴重,沒有死去就已經算是很幸運了,而這一刻他又怎有動手的能力呢?”薑小玉疑惑地道。
六叔眉頭微皺,喃喃地道:“他雖然在邯鄲城中很吃得開,可在這裏卻不知道是否能行了?”
“他現在傷得那麼厲害,若是他在這裏很有身份的話,誰人敢傷得他那麼重呢?”薑小玉有些不耐煩地道,很明顯是對六叔打絕情的主意很是不滿。
六叔幹笑一聲,道:“算了,我去老太爺那裏了,事後再去你家看看。”
薑小玉望了神婆一眼,又望了望躺在席子上的老爹,心頭不由得一陣焦灼。
神婆也看了薑小玉一眼,怪笑道:“我老婆子會把你爹治好的,你下午再來把你爹接回去吧。”說著便把門緊緊地關上了。
薑小玉無可奈何,隻好扭頭向家中走去。
饑餓的難民向關內狂湧,使得關內也是四處狼藉。為了生存,難民甚至發展到了煮人為食的地步,一路上搶、劫、掠,弄得各地的秩序大亂。
難民所過之處,官府不得不派人鎮壓、治理,否則難民一哄之下,原本不算平和的關內百姓便立刻遭殃了,什麼雞、鴨、狗、豬之類的幾乎會被難民偷搶幹淨。因此,各地的百姓對這類難民敬而遠之,甚至棍棒相加,使難民和當地百姓之間的矛盾很快便激化,更有許多難民流竄成寇,四處搶殺,關內的百姓也變得惶恐起來。
而在涿州、定州、淶源、順平諸地,難民在有秩序地流入。更好的卻是每個難民在入城之時,都可以分得一碗粥喝。這對饑渴若死的難民來說,不啻天降甘霖。讓難民歌功頌德的自然是這施粥的大恩人、大救世主,而在諸州分粥的計劃卻是冀州葛家莊主人葛榮的主意。涿州、定州、淶源、順平諸地幾乎在每一處都有葛家莊的勢力,至少在整個北魏的東部和東北部,沒有人敢不買葛家莊的賬,各地的郡丞、太守都不敢不給葛家莊麵子,甚至還要巴結葛家莊。雖然眾人明知葛榮此舉似乎用意甚深,但卻不失為一個安撫民心的好辦法,使難民造成的亂子大大減少。別人出力讓他們向朝廷邀功,又何樂而不為呢?所以這些當官的不僅不說,還大力支持葛榮的行動。
葛家莊的生意依然照做,而且越做越大,幾乎所有能動的勢力和財力全都在火速地動轉之中。
在滄州與海鹽幫一戰,葛家莊的人擊斃海鹽幫幫主修遠水,海鹽幫十大長老已去其五,這可算是海鹽幫最慘的一次戰局。海鹽幫的實力完完全全地控製在葛榮的手中,因為剩下的五位長老,全都是葛榮以重金收買的心腹,海鹽幫早就有葛家莊潛伏進去的高手。所以一動起手來,修遠水那邊的人根本就沒有半點還手的餘地。
遊四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才,在海鹽幫初逢大變之時,仍能夠以最短的時間將其幫規幫製大改,使得每位弟子和長老及各路堂主都心服口服。更讓他們看到了希望,感受到了動力,絕沒有因為死去幫主而沮喪的神情,因為北方武林之中,葛榮比起修遠水來,不知道強大多少倍,而葛榮的遠行計劃與塞外交易的計劃卻是更讓人心動和振奮的事情。所以,他們自然更為賣力。
葛榮很忙,每天都要收到許許多多的彙報,包括北部的軍情,南方的生意,更包括塞外的交易。
太行山三十六寨、十八洞,此刻所做的事情並不隻是對那些商人搶劫,對商旅的盤剝,更派出高手任由葛榮調遣。
這段日子以來,葛榮的確是忙得有些不可開交,遊四也好不到哪兒去。派出高手北走突厥、契骨,與高東、漠東的契丹、漠西的噘噠,這些塞外的國家最需要海鹽。當年葛榮周遊各地並不是白走,而這一刻派出的大量高手就像是考察一般,對各國進行走訪,以打開商路,更有突厥人的鼎力相助,使其商路大開。
海鹽幫更按照葛榮的計劃,行出大海,東向高句麗、新羅諸國,以開拓商路,這些舉措隻要一成功,葛榮的商業將無限地擴大,換得的財富將是難以想象的。
能夠動用的各路關係幾乎全都動用了,官府的、各大家的、各門各派的、各個寨頭的。若是朝廷知曉這之中的情況,肯定會驚得目瞪口呆。這之中的情況隻有少數人知道,表麵上,葛家莊的一切都平靜得如往常一般。各個人也隻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事情,在幹什麼事情。別人的事情他們根本不知道,也不敢去查問,這就是葛榮安排的巧妙之處。
葛家莊之中,除了少數幾個人之外,能獲悉葛家到底有多少產業的人幾乎不存在。遊四當然是這少數人當中的一個,包括葛榮的所有經營運作,都有這個年輕人的汗水滲透其中。無論是黑道還是白道,無論是明裏還是暗裏,遊四似乎已經成了葛榮的影子。
除了葛榮之外,葛家莊還有十個最為可怕的人物——葛家十傑!他們沒有名字,但人們都知道,這些人絕對存在。遊四就是這十傑中最為年輕的一個,排行卻是在第四。經常出現在莊內的還有裴二、薛三,這兩人的排名在遊四之上,而這兩人的武功很少有人清楚,但誰都知道,任何一人的武功都不會低於遊四,任何一人的智慧都不會比遊四差多少。另外仍有七個極其神秘的人物,恐怕除了葛榮和十傑本身之外,葛家莊中大概不會有人知道,包括葛榮的兩個兒子。
破六韓拔陵所領的大軍節節敗退,這是讓朝廷稍稍欣慰的一件事,元誌告捷,莫折大提身死,這又是一件讓朝中振奮的事情,而這可怕的刺客卻是爾朱榮所派,這件大功自然要向爾朱榮頭上記一筆。而爾朱榮更出任北部,對付破六韓拔陵的大軍,其功更是傾朝難敵。不過刺客自身已死,這一點倒讓朝廷大覺遺憾。試想有這樣的刺客,若是將起義軍的首領一個個都予以刺殺,那該有多好?不過,讓朝廷頭大的事卻是運給北伐軍的糧草被人給劫了,甚至還不知道出手的是什麼人。幾乎讓人難以相信,數船的糧草竟在一個晚上被人給劫了,可仍不知道對方是誰!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運糧的官兵幾乎被殺了個幹淨,數百人在不知不覺中同時身首異處,這等可怕利落的手法,幾乎駭人聽聞,船隻不是被打翻,就是被鑿沉,看著江麵上的屍體讓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