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日到奇布特,地屬非洲,當紅海之口,為法蘭西屬地。遍地沙漠,草木不生,人跡很少,熱度達於極點。然而法國不棄之者,正以此地為航海必經之處,往來休息之所。因此之故,法國不但不舍棄他,還在那兒苦心經營咧。此地土人,都是黑種,身黑麵黑,連牙齒也是如漆一般。土人多不著上衣,下部圍布一方,如中國的裙子。貨物除果子、駝毛及一切裝飾品之外,並沒有什麼奇異的東西。
“10日入紅海,空氣是很幹燥的,太陽是很厲害的,在這幾天隻見日光與海水相映,那海水的綠波,竟變而為紅波,紅海之名,或者因是而得。是日為中華民國成立九年紀念,我們中國人,各帶國旗一麵,並於午後齊集大禮堂,向國旗行三鞠躬,奏國歌,講故事,演新劇,以誌慶祝,大家都欣然有喜色。就是外人參觀,也鼓掌歡呼,聲如雷動!這次也是此次航行中一件極饒趣味的事啊!
“13日抵蘇伊士運河口,停數小時,即啟碇前進,傍晚進口,兩岸林木,排列有序,燈光灼灼耀人,水聲潺潺觸目,流連啟興,幾乎忘卻睡鄉。翌日,辰刻,憑欄眺望,此河之寬約十餘丈,可容兩船並行。正在觀察之時,不覺已到北口的波賽,我們不曾上岸,沒有見著什麼事物。午後五時入地中海。當我們出蘇伊士運河的時候,岸上銅像直立,威威可畏,赫赫可敬,原來就是開鑿運河的雷賽咧。
“17日過意大利半島,雖大半均是山地,然意人已建築許多鐵道,交通尚便利。許多巍峨雄麗的城市,連綿不絕,最終觀大島孤立海中,煙霧濃密,聞舟中人說,這是終歲如斯的活火山。
“19日早飯後,遠望看許多檣帆和燈台,與我們愈見相近,於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法蘭西南部的馬賽(Marseille)。”
當時船上的另一位叫江澤民(克明)的同學在回憶中對這次遠航也有描述:
“我們在印度洋碰到了一次大風暴。當時,風暴卷著海水,掀起山峰似的巨浪,四萬噸的郵船,一會兒被掀上浪尖,一會兒又落到浪穀當中,白天也刮得天昏地暗,宏大的郵船猶如一葉扁舟在茫茫的海水中漂泊,真是嚇人得很。我們不但一點東西也吃不進,就連黃膽都要吐出來了。這樣,我們飽受了三天三夜的風暴襲擊,算是幸遠的過來了。另一方麵,則是大開了眼界。郵船到了各地大海港,都要停上兩三天,裝卸貨物。有錢人上岸去進餐廳、買東西,我們窮學生就上岸去觀光遊覽,飽閱市容,看博物館,參觀名勝古跡。許多城市盡管是高樓大廈,也有許多人是西服革履,但也有不少人是破衣襤衫,沿街乞討。在有的港口,我曾看到一些窮苦的兒童遊泳在船舶周圍,向乘客們哀告乞憐。有的客人就將硬幣拋入海水中,那些窮孩子們就潛入海水裏去把硬幣摸上來,客人們以此取樂,孩子們則以此謀生。當時看了,真使人心酸。這使我深深感到,世界上的人們同住在一個天空下,卻過著兩種大相懸殊的生活,到處都是這樣的不平。當然,我當時並不了解這是資本主義、殖民主義製度造成的。
“途中給我留下了美好印象的,是我們在地中海上遙遠地看到了火山爆發的餘焰,特別是在夜晚,噴射的火焰,猶如五顏六色的禮花,射入深藍的天空,而在水中則出現著倒影。天上水中互相輝映,那種夜景是很奇妙的。船上雖然有時下令要我們帶上救生圈以防碰上大戰後尚未消除幹淨的水雷,但卻始終沒有碰上。我們在經過了近四十天的航海生活之後,在10月中旬,終於從馬賽上岸,踏上了法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