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凳廊座上都加了厚厚的坐墊,戚子與杜景胡相對而坐,麵前放著一副黑白子棋。師尉坐在後麵的廊上,無聊地四處觀望,元棠與戚荊坐在石桌的另外兩側,觀棋不語。
已經有了一個小爐放在那裏,就在披著錦裘的元棠身邊,也掛了好幾盞燈籠,將亭子照的亮亮的。燈火映在池塘中,一條血紅的紅龍魚在光暈裏轉來轉去。引得師尉不斷暗暗叫好,忍不住拿起魚食逗它,可那金龍魚絲毫沒有要吃的意思。
若木放慢幾步,躲在花椒和鬆蘿後麵進去,見下棋人與看棋人皆為入神,便也放心不少。
鬆蘿放糕點,她就端著茶案站在一旁等著。剛剛站定就見戚荊偏過了頭,見是她露出“果然”的表情,但是微微一笑的背後藏著如這秋雨般的寒冷。
“若木姑娘原來是杜大夫家的丫鬟。”
戚荊此話一出,正站在若木麵前倒茶的鬆蘿一愣,側了側身子將她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裏。下棋的看棋的看魚的都抬起了頭。花椒擺好小爐,警惕地看向那個戚荊。
“這是家媳今日才招的,你們認識?”
杜景胡想了想若木的來曆,今日秋蘭與夫人是有告訴過他,花椒有個乞丐朋友,想在家裏做短工過冬。既是花椒所托,而且他向來不管家事,便交由她們兩個婦人決定了。
“萍水相逢,見過兩次。”若木嘻嘻一笑,再次重複這個詞。
“萍水相逢?”戚荊開朗一笑,“幾次相遇,看來是天定緣分不然實在無法解釋。況且姑娘每次都及時相助,於我們幾人可謂有著厚恩。不過沒想到姑娘的秘密就是這。”
若木聽著他冠冕堂皇的話,心裏發苦。若說巧合她也不信,可這三番五次遇著也不是她想的。他的話聽著真是別扭紮心,另含歧義,杜景胡明顯已經在打量她的安全性了。
鬆蘿默默地將倒好的茶一杯杯放下,然後將案盤接過,跟杜景胡說了兩句便下去了。若木傻眼,留她一人應對啊這是要。
“怎麼著也要過冬不是,本來是來找戶人家做短工的。沒想到花椒在這兒,就直接投奔杜大夫了。”
“好容易出來一趟,我們這兩日還想在戶縣轉轉。我看若木姑娘對戶縣也挺熟的,要不就麻煩若木姑娘帶我們四處瞧瞧?”
戚荊突然的請求令若木一陣愣怔,還沒反應過來想好措辭拒絕,就聽到杜景胡很是隨意的聲音:“嗯,也須得給你們安排個人。若木,日後便由你照顧幾位貴客了,且小心著些。”
“嗯……好。”若木反應慢半拍地回答,瞅見戚荊得逞的笑意,不明所以,猶豫半晌才在他們重新開始棋局前問,“這個……是要怎麼照顧?我以為是進來做雜活的,沒做過專門照顧人的活兒……”
戚荊忍不住輕笑出聲,然後轉過頭,盯著她一本正經地解釋:“專門照顧呢,就是寸步不離,萬事聽吩咐。瞧見元棠了麼?她便是專門照顧小公子的,跟她學就好。”
若木懷疑地看向元棠,看見了她眼中的茫然。恐怕她也是沒見過這樣解釋的。餘光還看見戚子眼中的驚異和……警惕?
“可我是負責你們四個人的……”
“你主要跟著我就好。”
“啊?”
若木難以接受他這個不要臉的要求,轉臉向花椒求助,隨後又反應過來直接瞧杜景胡。企圖讓杜景胡給個比較正常的解釋和安排。
希望杜大夫可以明白,她是杜家的不是戚家的,麵對客人對自己丫鬟的無理要求可以幫著拒絕一下。
“嗯,戚公子說的不錯。你便聽戚公子安排就是。”
“是。”
若木咬牙切齒答應。
如此一來她不光是待在了最危險的人身邊,還根本沒辦法去打聽杜蘭扇的事。忽然覺得,她能自保已經很不錯了,希望歸叔可以理解她的境況。
若木生無可戀的就像閃爍的燭火,下一秒就能熄掉。
盯著麵前的人優雅地洗臉,若木隻希望自己不會想要掐死他。
片刻,他洗完雙手端著卻沒了動靜,水直接順著臉頰滴到身上,他依舊沒反應,雙目看著前方。若木像看怪人一樣盯著他,瞄了眼架子上的毛巾,想要提醒他一聲。
結果戚荊眼珠子轉了過來,無奈道:“毛巾。”
若木登時懷疑他是不是瞎了,指著他麵前的毛巾表情誇張道:“公子,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