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雪停了,積雪存了寸厚。陸荊早起剛打開門,便看見一張畫著醜角妝容的麵具,嚇了一愣。
那張臉簡直又醜又滑稽,麵具後的主人拿著麵具左右擺動,還發出奇怪的聲音,陰陽怪氣道:“七斤叔父,早上好!”
陸荊將她腦袋一拍,每當她不正經的時候就愛叫他七斤叔父,可這個“叔父”稱呼,每次他聽著都很難受:“八兩侄女兒,不是說了不要再帶麵具了?”
他現在真的是,很討厭麵具!
若木將麵具從臉上移開,喜笑顏開,那模樣跟麵具上的醜樣好不了多少。陸荊還是頭一次見她這般討喜的活潑,不是欠揍的任性,臉上也不見陰霾,笑得像夏日的太陽,純粹耀眼,忍俊不禁:“你今日倒是激動的很。”
若木喜滋滋的,拿著麵具誇張地跳了跳,活像個豆蔻少女:“因為今天是三十啊!大年三十,是今年最後一天了!明天就是新的一年,我又可以重新開始了!”
“重新做人這種事,隨時都可以,不一定要等到每年的第一天。”
“那不一樣!”
陸荊做出勉強接受她說法的表情,心情沒由來地也很好,招手讓候著的丫鬟將洗漱用具端進房中,準備洗漱。回了屋沒發現若木跟進來,退了兩步偏頭瞥了眼,她背對著坐在了台階上,身子晃來晃去的,猶豫了一下,沒出聲叫她。
若木在門外,坐在台階上,抓了幾把旁邊的積雪就開始捏型。她向來愛捏東西,捏泥人、捏雪人什麼的最是在行。陸荊拾掇好出門的時候,一隻小狐狸已經躍然手上,轉手就將它送了出去。
“七斤叔父,送給你。”
若木的心情是真的好,她從昨夜就激動地沒怎麼睡著。除夕初一,是她覺得最喜慶的日子,是大日子!
陸荊挑眉接過雪狐狸,雖然是一片雪白,隻能看出個大概,但卻覺得生動活潑,確實手藝不錯。瞧了眼她通紅的雙手,順手將懷中的小手爐遞了過去,假裝騰手撥弄雪狐狸。
若木欣喜地接過手爐,甚是饜足地緊緊捧在手心,想要在陸荊要回去之前趕緊把手暖熱。在一旁來回搖擺,甚是得意:“怎麼樣?不錯吧?這可是為你量身打造!”
陸荊抬眼,饒有興趣:“為本王親自打造?”說罷,又托了起來,放在眼前上下打量。
若木憨笑一聲,怕他知道真相把自己踢出門:“這個,您自己看罷。對了,你們每年怎麼過除夕?”
九斤很快便理解其中含義,壓著嘴角盡量不表現出自己的讚美。
“收好,別化了。”陸荊將雪狐狸轉手遞給九斤,不理會他苦惱求饒的表情,想了想若木問的問題道,“今日皇宮會設宴,自然是要去宮中赴宴。”
若木挑了挑眉:“你去宮裏?”
“嗯。”陸荊抓住她眼中的失落,轉了個音道,“你還不是要一起去?今夜皇城城樓會放爆竹煙花,正好你可以看看。”
若木眨了眨眼,再次詢問:“那你現在就是等著去赴宴啊?”
“怎麼了?”陸荊不明其意。
若木終於明白這王府怎麼表麵上看著是在過年,但一點過年的氣氛都沒有。門客中有家的都回家了,府上很多婢女下人也都請了假,聽說將門聯掛畫之類的一換就回去了。
“冬青夫人和沙華夫人也要跟你一起進宮麼?”若木繼續問道。
陸荊頓了一下,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旁邊的九斤見狀,立馬利索回答她的問題:“除夕皇宴也是團圓宴,隻宴請皇親正室。冬青夫人和沙華夫人一直都是在府中,等王爺回來再聚。”
若木張了張嘴,表示理解卻又覺得殘忍。那每年這兩位夫人都是在府中淒冷地過著啊……想想她每年和薑叔他們一團熱鬧,有些不太能接受這樣。
“我也要進宮?”若木恍然撿起陸荊剛剛說的話。
陸荊見她沉思就沒打擾,聽她又問便點頭笑道:“自然。之前說了本王去哪兒你跟去哪兒,再者皇上也特意說邀請你一同。”
“你們家人團聚,我去不太好吧。”若木咧了咧嘴,不好意思地委婉拒絕,“我在府裏呆著就好。”
陸荊看出她的不適,轉了話題:“你每次過年是怎麼過的?”
“師父和師兄不喜歡過節,我就去名揚客棧跟養母、薑叔他們一起過啊。除夕就跟他們一起團聚,初一回去找師父師兄。”若木笑嘻嘻回複。
陸荊了然點頭:“那今年你打算怎麼過?”
若木收斂表情看他:“我不知道你們怎麼過,所以就來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