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章:玉簫勾魂(2 / 3)

兄弟們齊聲答道:“大哥說得極是,一切聽憑大哥吩咐。”

秦華存眉頭緊鎖,持韁緩行了一陣,又道:“爹說咱們的祖先秦穆公曾留下一本武功秘笈,隻不知……”

秦華存點頭,然後又搖頭,道:“隻是磐若九曲真經失落了這麼多年,說不定早落在他人手中了。”

秦居庸道:“真經乃是秦家祖傳之物,相信一定會回到咱們手裏的。”

他在馬上望著四位兄長,接道:“四位大哥,隻要咱們兄弟齊心合力,就算得不到祖先留下的磐若九曲真經,一樣可以戰無不勝。”

秦華存勒馬,回頭笑道:“五弟說得對,雖然我們不知道真經上載的是什麼武功,而且真經如今在不在這個世上也說不定。

“但我們秦家的無諸刀法,隻要練到最高境界,一樣可以天下無敵。

“爹曾說過,此刀法乃是越王勾踐之後騶無諸所創,博大精深,變化無窮,他老人家也隻悟到其中的三成而已。”

秦雯雪這時也笑道:“對,如果我們悟出刀法的全部,一定天下無敵!”

秦雯雪話音剛落,就聽一陣大笑傳來——

“哈哈哈,哈哈哈!”眾人抬頭,隻見前麵路旁的青石板上,坐著一位老者,老者一邊冷笑,一邊說道:“什麼無諸刀法,我看秦家的刀法隻是豬狗刀法而已。”

秦化宇脾氣最暴,手指老者,怒道:“你說什麼!”

老者根本不理,說道:“我說秦家的刀法隻能用來殺豬狗而已。”

秦化宇冷笑道:“好,那我就殺了你這隻老狗!”

話落,人也從馬背上掠起,箭一般射向老者。

老者並不慌張,眼見秦化宇飛射而至,仍坐著沒動。

此時秦化宇已經從身後抽刀,一刀剁向老者右肩,使的是“無諸刀法”中極威猛的一招——無影九式。

這一刀之中含著九個變化,隻要老者一退,無論退向哪個方向,都難逃一劫。

秦化宇此招一出,秦家其他兄弟不禁“啊”了一聲,在他們看來,老者出言不遜,雖然無禮,但也不至於就此要他性命。

不過,秦化宇既然出刀,他們也無能將此招化解。

那老者瞥見刀鋒閃爍,將自己的退路悉數封死,因此盤坐不動,疾伸左手,一指彈出,“叮”的一聲,一股巨大的內力從刀口直傳秦化宇手臂,秦化宇頓覺手臂酸麻,兵器差點捏拿不牢。

秦家兄弟正要閉目,不忍看老者血濺當場,見此情景,一個個都呆了,他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骨瘦如柴的老者居然有此神功!秦化宇連劈三刀,連老者的衣衫也未碰著。

秦雯雪見狀,大喝一聲:“二哥,我來幫你!”

五兄弟中,秦雯雪的輕功最是了得,話到人到,人到刀到,一刀劃向老者的左肋。

老者此際已起身,但他隻一雙肉掌迎戰秦家兩兄弟的雙刀,仍是遊刃有餘,盡占上風。幸好無諸刀法變幻莫測,防守起來滴水不漏,老者要傷他們,也大是不易。

鬥了一會,老者拍出四掌,將秦化宇和秦雯雪迫退兩步,縱聲道:“秦家的刀法不過如此,我沒時間陪你們玩了!”說罷往西掠去。

“別走!”秦化宇已鬥得性起,捏刀追去。

秦化宇怕二哥有閃失,略一遲疑,也包抄追去,很快沒了蹤影。

這邊,秦華存、秦居庸和秦巨靈三兄弟在原地等了好久,不見倆人回來,秦巨靈道:“大哥,二哥三哥去了多時,未聽打鬥之聲,又不回來,我去看看。”

秦華存點點頭,秦巨靈一夾馬腿,縱馬往西。

又過了好久,不僅秦化宇和秦雯雪不回來,連秦巨靈也不回來。

天色漸漸晚了。

秦居庸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說道:“大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個人也不回來?”

秦華存皺了皺眉頭,道:“是啊,已經好幾個時辰了,再怎麼樣也該回來報個信的。”

此刻暗影憧憧,山風在穀中嗚咽。

秦華存在馬上叫道:“二弟、三弟、四弟,你們在哪裏!”

四周寂靜,隻有回音入耳。

秦華存的喊話以內力送出,這山穀之中無論哪個角落都可聽到他的聲音。

秦華存又連喊了幾遍,仍不見回答,尋思道:“難道他們不在這山穀之中?”

“二哥!三哥!四哥!你們在不在山上,快下來,別追了!”秦居庸也在叫。

這時月已升起,山穀沉寂,隻有馬蹄答答響。

秦居庸仰頭,見月亮懸浮空中,圓圓的,正是十五之夜。

他的目光與圓月相觸,不禁打了個莫名的冷顫:月亮仿佛一個冰冷的美人,它的周身透著寒氣,有如千萬柄利劍直抵自己的咽喉……秦居庸連忙低頭,右掌於馬背上一拍,馬兒便加快了腳程。

倆人很快出了峽穀,前邊是一片平坦的草地。

秦居庸籲了口氣,雙手圈成筒狀,正欲喊叫,忽聽身後的山林裏似有哭泣之聲傳來。泣聲很細,又很輕,但是卻有一種說不清的委婉。

倆人同時一驚,側耳細聽,泣聲原來是簫音。

“斷魂簫!”

“奪命簫!”

秦華存和秦居庸臉色大變,雙雙下馬,握刀在手,以防不測。

秦居庸輕聲對秦華存說道:“大哥,奪命簫聲響,不知二哥、三哥、四哥他們會怎麼樣?”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慘叫。

在靜夜中,這聲慘叫顯得分外恐怖。

慘叫聲後,簫聲也倏然消失。

倆人往慘叫聲處掠去——

隻聽一人叫道:“三哥,你怎麼啦!二哥,快來,三哥中劍了!”

月光下,秦雯雪倒在地上,他咽喉中劍,血正從窟窿往外流。

“三弟,你不能死!”秦華存抱住秦雯雪,失聲痛哭。但秦雯雪已死,他的屍體很快變得僵硬。

這時,秦華存才從左邊的山林裏跌跌撞撞奔過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秦華存悲傷地問道。

秦華存道:“那老狗將我們引到峽穀山上,他的輕功比三弟還高,我們追他不上,想不理他,他又纏住我們,直到天黑,老狗忽然不見了,我們迷了方向,三人失散,直到聽見慘叫和四弟的叫喊聲,才知道你們在這裏……”

秦華存恨恨道:“你們知道老狗是誰嗎?”

秦巨靈答道:“他自稱叫公孫括。”

“公孫括,秦家兄弟不殺你,誓不為人!”秦華存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一人接道:“就憑你們秦家的豬狗刀法,也想殺了老夫?”

四人大驚,抬頭望去,數丈外,一人佇立,骨瘦如柴,不是公孫括是誰?

“狗賊,拿命來!”不見秦華存如何動作,卷地一刀,閃電般攻至公孫括跟前。

這一招叫做“神龍滄海”,出刀時無聲無息,快疾無比,往往是刀光一現,對手的人頭已經落地。

秦華存與仇人相見,這一刀已用上十成功力,身形之快,刀法之刁,已是無法形容。但他的一刀還是落空了,公孫括比他更快,他隻是退了一步,秦華存的刀就砍在公孫括身前的草地上。

公孫括凝立不動,淡淡道:“這一招還有點鬼樣。”

三條人影倏然飛至。

秦化宇、秦巨靈、秦居庸三人將公孫括圍在當中。

秦華存一刀落空,一刀又起,這一刀比剛才更快,更狠,更不留情。彙集另外三刀,四刀齊出,聲勢驚駭之極。

相信世上已很少有人能接得下秦家四兄弟傾盡全力的一擊!

公孫括當然也不能。

然而,秦家四兄弟的刀還是落空。

公孫括明明在四人的合圍之中,刀落處,人已不見了蹤跡。

公孫括呢?難道他已遁地而走?

秦華存呆立了一會,“撲通”跪在秦雯雪的屍體前,垂淚道:“爹,娘,孩兒不孝,平日沒有苦練家傳的無諸刀法,致使殺人凶手在孩兒們的麵前逍遙……”

“誰說我是殺人凶手?”不知何時,公孫括又來到秦華存對麵。

秦華存自知公孫括的武功高出他們許多,於是麵無表情地問道:“你敢說我三弟不是你殺的?”

公孫括冷冷道:“難道我公孫括殺了人還要不承認嗎?”

秦巨靈叫道:“可是這荒野之中,除了你,沒有人會殺我三哥的。”

公孫括冷笑幾聲,說道:“剛才你們一定聽到了簫聲,凶手便是那吹簫人。”

秦華存問道:“吹簫人是誰?”

公孫括道:“吹簫人,就是吹簫人。”

秦華存又道:“你怎麼知道是吹簫人殺了我三弟?”

公孫括道:“因為吹簫人從我身邊過去時,我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殺氣。”

公孫括似乎也十分恐懼,頓了頓,接下去說道:“況且,這荒山野嶺,吹簫人除了殺人,還能在這裏幹什麼。”

想到剛才如泣的簫聲,各人不由打了個冷顫。

秦華存道:“既然吹簫人從你身旁經過,你一定看清了他的麵孔。”

公孫括搖頭道:“吹簫人的身手實在太快,別說麵孔,就連他的身影也未看清。”

公孫括繼而說道:“你們要想找吹簫人報仇,我看是白日做夢,除非……”

“除非什麼?”秦家兄弟齊聲問道。

“除非你們能找到磐若九曲真經,並練成真經上的武功,或許還有一點希望。”公孫括說完,又飄忽不見了。

風清。

月冷。

四兄弟拜別秦雯雪,一夜策馬,次日清晨已到了閩侯城。

父仇未報,如今剛出福州,五兄弟就又少了一個,各人不禁心事重重:此去陝西,凶吉如何,眾人心中一點沒底。

三日後,一行四人來到福建東北重鎮玉山。

這三天裏沒有意外發生,恐怖的簫聲也沒出現。

秦巨靈看看天色將晚,就對秦華存說:“大哥,咱們已奔波多日,今夜便在此宿歇吧。”

秦華存也正有此意,便找了家客棧住下。

這是家小客棧,在鎮南偏僻的小街旁。這家客棧隻有一個夥計,聽夥計說,客棧裏隻有兩間客房,四個床鋪。

由於秦雯雪死後不足七日,四人便不飲酒,每人吃了兩碗白飯,便上客房歇息。

秦華存和二弟秦化宇同住西首那間客房,東首客房則住秦巨靈和秦居庸倆兄弟。半夜時分,忽然敲門聲大作,有人叫道:“福州於山的秦家兄弟住這裏麼!”

敲門聲早把秦家兄弟驚醒了,但他們誰也沒應聲,他們心內尋思:“不知今夜又要遇到什麼怪事了。”

不一會,夥計去開了門。

夥計開門後,外麵並無人影,他咦了也一聲,罵道:“哪個缺德鬼,半夜三更將人吵醒。”

夥計嘟嘟囔囔的關了門,重新上樓睡覺。

於是,夥計還沒有吹熄蠟燭,又有人在敲門,叫道:“福州於山的秦家兄弟是不是住這裏!”

門擂得震天響,而是很急,仿佛找秦家兄弟有天大的急事,夥計又得起床,下樓,開門。

門開處,外麵仍是空無一人,連個影也沒有。這可把夥計氣壞了,“我抄你祖宗八代!”夥計罵完娘,“砰”的一聲,用力關門,氣呼呼的上樓,倒頭便睡。他想:“就是把門敲破,也不去開了。”

秦家兄弟覺得事有蹊蹺,一直無法入睡。

接下去的幾個時辰,動靜全無。

雞叫三更,他們剛要模模糊糊睡去,敲門聲又響了。

這回,敲門聲並不急,也不響,而是輕輕的,慢慢的,“篤——篤——篤——,篤篤篤”三長三短,仿佛與客棧裏某個人約好似的,生怕被別人聽到,秦家兄弟身懷武功,輕輕的敲門聲當然瞞不過他們的耳朵。

秦居庸悄悄對秦巨靈道:“四哥,我下去看看,到底是誰在搞鬼。”

秦巨靈點頭,也悄悄吩咐:“五弟小心。”

秦居庸穿好衣服,開門,卻見走廊那頭對他噓聲道:“五弟請回,讓我看個究竟。”

那人正是二哥秦化宇。

秦居庸會意,悄悄退回房中。

敲門聲一直在繼續,依舊是三長三短,依舊是很輕。

過了好久仍是這樣,秦居庸不覺納悶:二哥去了這麼久,怎麼還不回,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正想著,屋頂簫聲傳來。簫聲悠悠隨風而去。

秦居庸臉色大變,與秦巨靈一道急衝出去,隻見走廊那頭有個人影一閃,他們認得,那人是大哥秦華存。

便在此時,夥計叫道:“不好了,有人殺人啦!”

秦居庸一聽夥計叫喊,頭腦一片空白,連雙腿也發軟了。

等他下樓來到門口,東方吐曙,一抹淡白照著街心的那具屍體。

血已經凝住,咽喉的那個致命傷口,陰森嚇人。

秦華存站在死去的秦化宇身旁,一動不動,一語不發,滿臉罩著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