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十五章:妒女劍法(3 / 3)

“當年拿走的假冊子的人便是適才被小姐砍了手腳而死的白扶疏那幫人。”

諸葛青山道:“老怪物看來真的老奸巨猾。”

“我也是迫不得已。”宮霍道:“我經不起誘惑,已經鑄成了大錯,我絕不能讓這件事傳到江湖中去,可是我又不能親手殺了冰兒……

“冰兒其實也知道我的心思,她曾經以向江湖上公開我與她之間的錯事來要挾我,我唯一的辦法就是躲著不讓她找到。

“我給了她一本假秘笈,她也許一輩子也悟不完其中的奧秘。”他說著輕輕笑了起來。

秦居庸問道:“宮老前輩因為練大孚靈鷲功而殘了雙腿,宮主為何完好無損?”

宮霍搖頭道:“我也不懂其中的道理。”

秦居庸又道:“據傳大孚靈鷲功能夠以真氣護心,人死心不死,前輩是否已練了此功?”

宮霍淡淡道:“沒錯,我曾經將大孚靈鷲功輸到一個人的體內,然後再將他震死,結果三天以後,他的心髒仍舊還在微微跳動。”

“可是。”秦居庸不解道:“宮主將護心真氣傳給我,我又將它輸給了李姑娘,為何還會令她受傷寒?”

宮霍道:“這不是傷寒,而是一種奇怪的內傷。”

秦居庸道:“怎麼會這樣?”

宮霍道:“因為宮兒練的根本不是大孚靈鷲功。”

林三翁此前告訴過宮雪花,她學的不是大孚靈鷲功,可是剛才宮霍說大孚靈鷲功的武功秘笈已經莫名其妙變過文字,而且,他練的跟宮雪花練的是一樣的,秦居庸不由道:“如此說來,宮老前輩練的豈非也不是大孚靈鷲功了?”

宮霍點頭道:“是的。”

秦居庸吃驚道:“可剛才你說……”

宮霍道:“沒錯,我剛才是說過我所練的內功能保護人的心髒不受侵害,這也是江湖傳說中大孚靈鷲功最奧妙的地方。”

他說著籲了口氣,接道:“然而,這絕不是真正的大孚靈鷲功。”

秦居庸道:“宮前輩怎麼如此肯定?”

宮霍轉頭對林三翁道:“三翁,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林三翁答了一聲:“是。”從懷中掏出一物,此物用紅綢包著,林三翁打開一層層紅綢,裏麵是一本小冊子。

隻聽宮霍道:“這就是大孚靈鷲功的秘笈。”

大家一聽,都想爭先一睹,可是誰也沒有動,林三翁先遞給宮雪花,宮雪花翻開冊子,不由麵色驚變,失聲道:“怎麼回事!”

秦居庸離宮雪花不遠,他見宮雪花一頁一頁翻開冊子,裏麵全是空白,一個字也沒有!

林三翁拿著冊子從秦居庸和梅山五洞麵前經過,讓他們都翻一遍,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宮霍緩緩道:“也許這是某位前輩高手搞的一個惡作劇,也許是一個陰謀,這世上或許根本沒有什麼大孚靈鷲功。

“幸好十幾年來,我已苦思研創出化解此功的方法,我雙腿雖殘,但沒有別的痛苦,宮兒!”

他注目著宮雪花,道:“爹知道你每隔兩月就要忍受一番痛苦的折磨,以前你可以讓小匡小瑤到各門各派抓些弟子來供你搏殺而減輕痛苦。

“如今隻能自點穴道令神誌麻木,宮兒,禍根不除,終究不是辦法,宮兒,讓爹替你的功力化去。”

宮雪花她不再懷疑爹的話,可她仍道:“不行,要化解我的功力,也得等我殺了李照海之後!”

李曼殊道:“娘,你真的這麼恨爹?”

宮雪花冷冷道:“曼殊,你說你爹該不該死?”

李曼殊嘴唇嚅動,欲言又止。

宮霍其實心裏最是疼愛外甥女,說道:“曼殊有話就說。”

李曼殊終於叫了聲“外公”,然後道:“你們都這般恨爹,有沒有想過爹被人嫁禍呢?”

宮霍怔了怔,說實話,他從沒想過李照海是不是冤枉,是不是被人嫁禍,他隻替女兒著想。

宮雪花道:“殊兒,那是娘親眼所見,難道娘還會無緣無故冤枉你爹。”

李曼殊堅持道:“爹那樣做也許有他的苦衷呢?”

秦居庸叫道:“就算有再大的苦衷,也不該做出這種事來!”

眾人又都無言。

好久,李曼殊幽幽道:“秦公子,歐陽伯伯也說過我爹是被冤枉的。”

秦居庸道:“可是,如今歐陽伯伯也收到了丐幫的青竹令,而且還號令天下英雄八月十五與李家堡決一死戰。”

秦居庸道:“這是幾天前在酒店裏聽人說的。”

宮雪花望著女兒,道:“曼殊,這可是真的?”

李曼殊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頭,道:“這隻是江湖傳言,不足為信的。”

秦居庸馬上道:“天下英雄當初也不相信有關李照海的傳言,結果還不是真的?”

李曼殊急道:“現在就下結論,為時過早吧。”

也許心急,氣血翻湧,忽然“哇”的吐了一口鮮血,隨即昏迷過去,人事不省。

“殊兒!殊兒!”

“李姑娘!李姑娘!”

秦居庸知她被自己所氣,心中懊悔,正要近前去,忽然一股掌力推來,他全無防備,頓時踉蹌後退,一個惱怒的聲音道:“請你離曼殊遠一點!”

宮霍一掌將秦居庸推開,急轉輪椅,近前說道:“宮兒,將曼殊平躺床上,讓我再看看!”

宮雪花依言,宮霍手指在李曼殊腕上一搭,見他怒容稍緩,另一掌在曼殊肩頸之處來回移動,過了一會,隻聽李曼殊開口叫道:“娘,娘,不要殺爹……”叫了一聲,又即昏去。

宮雪花緊張道:“爹,殊兒怎樣?”

宮霍道:“幸好我剛才封住她數處穴道,所以才不會令心脈受損。”

頓了一下,又道:“殊兒吐了鮮血,對她還是好事,待會我替她療傷,也許事半功倍。”

宮雪花這才放下心來。宮霍想起什麼,朝秦居庸道:“小子,你剛才說歐陽醉柳要殺李照海是不是?”

秦居庸哼道:“這也是江湖上的人說的,信不信就由宮老前輩了。”

宮霍忽然笑道:“我當然相信,對了,歐陽醉柳使的是不是號稱天下第一的柳葉刀?”

秦居庸道:“正是。”

宮霍的臉上頓時又現出神往之色,說道:“要是跟柳葉刀決戰,那必定是生平一大快事。”

宮雪花道:“秦公子說歐陽醉柳召集天下英雄共討李照海,爹難道要跟天下英雄為敵?”

“我幾時怕過誰了!”宮霍大聲道:“我這就去,守住李家堡的大門不讓那些什麼狗屁英雄進去,李照海的人頭留待你去割。”

宮霍似乎童心未眠,說道興奮處,便要轉動輪椅。

宮雪花急步攔住他,說道:“爹,你走了,殊兒怎麼辦?”

宮霍似早就想到這事,笑道:“外甥女已經不礙事,我剛才從她的肩井穴注入真氣,彼此抵消,可將她體內的濁氣蕩去十之八九。”

笑罷,又要走,宮雪花急道:“爹不能走!”

宮霍搖頭道:“你剛才不是要趕我走嗎?”

宮雪花清楚父親的脾氣,隻要他知道哪裏能找到可以真正一戰的對手,他就會什麼也不顧的,可是,他一走,萬一李曼殊出現什麼意外怎麼辦?

宮雪花自五個月丟下女兒,二十年後才得以重見,她如何忍心再讓女兒承受無謂的痛苦,於是冷冷道:“爹倘若執意要去,從今天起,再也休想見到我們母女。”說著避過一邊。

宮霍聽他一說,直搔耳朵,說道:“宮兒,沒這麼嚴重吧,我是為了你能親手殺那個負心漢才這樣做的。”

然後又道:“你不用擔心殊兒的內傷,若是真有什麼意外,有三翁在此,你大可放心。”

宮雪花道:“我還不知道你心裏想什麼,你已經二十年沒有跟真正的對手打過架了。”

宮霍笑道:“知父莫若女,宮兒,你就成全爹這一回,我料理了歐陽醉柳,很快就會回來的。”

宮雪花心念一動,爽快道:“好,爹此去一定要保護李照海的人頭,若有差錯,以後就別指望再見到我們。”

宮霍見她同意,開心道:“宮兒放心好了,爹的雙腿沒用,但雙掌卻厲害得很。”說著輪椅緩緩往前。

宮雪花道:“不過,爹要是被妖狐冰兒纏上,麻煩可就大了。”

宮霍忽然停住,回頭道:“冰兒肯定躲在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苦思那份假秘笈,怎麼會遇到她?”

宮雪花似笑非笑道:“妖狐何等聰明,你隻能騙得了她一時,她已經派人找到了神女宮,說不定此刻她還在穀口等你呢!”

宮霍的輪椅已不再前進,宮雪花兀自說道:“她說你獨吞了大孚靈鷲功秘訣,你又拿假冊子騙她,她定然氣惱異常,若你不交出真正的大孚靈鷲功秘訣,她豈會跟你甘休。

“一怒之下反咬一口,說你勾引少女,又奪人秘訣,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一輩子的英名就毀在她的手上了。”

宮霍並非三歲小孩,他明白這是宮兒想留住他,不過,她說的也對,萬一真的遇上冰兒,再想擺脫她就難了。

況且,當初她也看見過鐵盒裏的秘訣確實寫滿了字,如今秘訣上的字跡消失全無,此事端的是有口難辯,渾身長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如此一想,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輪椅慢慢地退了回來。

宮雪花知道父親被自己的話嚇住,心中暗喜,嘴裏卻道:“爹,你一定要說話算數,守緊李家堡大門,不能讓別人殺了李照海。”

宮霍摸了摸後腦,笑道:“宮兒,剛才秦公子說歐陽醉柳八月十五才會跟李家堡決戰,此時離八月十五尚有月餘,我看還是晚些去好了。”

宮雪花道:“這些江湖英雄,表麵上大仁大義,其實個個都是卑鄙小人,他們說是八月十五,說不定七月二十五也會偷偷下手的,爹還是早些動身好。”

宮霍正色道:“說話算數乃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則,想那歐陽醉柳號稱天下第一刀,除了神功蓋世之外,定然說一不二。

“倘若他也隻是偷雞摸狗之輩,我宮霍也懶得跟他交手了。”

宮雪花道:“這樣,爹豈不是沒有對手了。”

看起來,剛才求他留下的宮雪花現在反而是想方設法在趕他走了。

宮霍明知這不是女兒的本意,也不敢跟她賭氣,他眼光一轉,盯住秦居庸,忽然雙掌一拍,連人帶輪椅淩空飛速旋到他跟前,說道:“小子,你是我遇過的對手中內力最強的對手,我們再打一架!”

說著,左掌輕飄飄一掌按去。

秦居庸未知他心意,見他枯瘦的手掌當胸按來,連忙出掌相迎。砰的一響,秦居庸震退三步,宮霍的輪椅也後滑了一截。

“好!”宮霍叫了一聲,右掌一勾,左掌又橫切過去。

秦居庸雖然不是他的對手,但是遇到如此強勁的對手,秦居庸精神一振,左掌劃弧,右掌劃一,卻是無諸刀法中的一招“桂樹飄香”。

宮霍未見任何動作,身形如鳥般從椅中掠出,繞秦居庸一圍,十指一屈一直,無形劍氣攻擊秦居庸全身要穴。

秦居庸此時已是第三次跟宮霍交手,格外小心,見他掠出,便使出“香車寶馬”,掌鋒幻化,將射來劍氣一一化解,而且還攻了一招。

這一招不是無諸刀法,也不是天荒神功,而是心意所至,隨隨便便拍出一掌。

由於秦居庸此時的功力已躋身當今一流高手之列,再則他自學會天荒神功最後一招“天荒六合”之後,每次出招都可將體內功力發揮得淋漓盡致,他這無招無式的一掌,一般高手是絕難做到。

宮霍繞秦居庸一圍,指氣飄忽縱橫,卻未占絲毫便宜,剛剛落回輪椅,就見秦居庸一掌拍來。

別人或許並不以為秦居庸這一掌有多高明,會給對手造成多大的威脅,隻有宮霍自己清楚,此時他正是身形未穩,前勢已盡後勢未續之際,對手的這一招有如擊到了他的軟肋之處,直覺得有力無法使。

隻聽他一聲斷喝,雙掌一疊,使出拿手絕招“降魔掌”中的“山神指徑”!

宮霍以雙掌對秦居庸的單掌,在他自己覺得是大失麵子之事。

秦居庸一觸宮霍雙掌,一股巨大內力直撞過來,騰騰騰又退三步,胸口猶如遭了錘擊,身形搖晃。

宮霍此時隻要隨便出招,秦居庸可能就難以招架了。

然而,宮霍沒再出招。剛才他以雙掌對單掌,盡管震退對手,但他自己也覺得手臂酸麻,暗道:

“這小子的功力當真非同小可,此等身手,江湖上可是百年難覓。”

不禁起了憐惜之心,依舊雙掌重疊,朝秦居庸畫了個圓。

秦居庸心內血氣翻騰,見宮霍雙掌畫後,周身似有數處穴道被外力頂撞了一下,氣血立時平息,立定站穩,低頭說道:“多謝宮老前輩手下留情。”

宮霍笑道:“小子,我是越來越看中你了,如果你不跟宮兒爭搶李照海的人頭,我便傳你護心功法,再教你降魔掌,讓你成為天下最厲害的人!”

秦居庸不知宮霍態度為何轉變得這麼快,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梅山五洞此時穴道全部自解,楊黑叫道:“老怪物你想收秦兄弟為徒,不行,秦兄弟跟我們乃是同輩,你若做了他的師父,豈不比我們高了一輩。”

胡則也叫道:“秦兄弟集中了我們五兄弟的所有功力,他憑借天荒神功已經天下無敵,你隻要傳他護心功法,至於什麼降魔掌伏妖掌就免了!”

諸葛青山道:“叫他不殺李照海更是做不到,對宮主來說,李照海隻是背著她做禽獸不如之事。

“而對秦公子來講,李照海殺了他全家,兩相比較,誰都會說李照海應該由秦公子去殺!”

“住口!”宮霍喝道:“讓他自己說!”

然後盯著秦居庸道:“小子,你一定要殺了李照海為全家報仇?”

秦居庸心潮起伏,他眼前頓時現出父母和兄長們慘死的一幕幕,他的心漸漸收縮,目光也慢慢變冷,想道:“爹娘生我養我,我若有仇不報,枉為人子!”

於是他咬牙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宮霍又盯了他良久,冷冷道:“好,那我送你去見閻王府裏的父母兄長!”

他的目光變得陰冷和銳利。

就像一柄利劍,劍未出鞘,出鞘封喉。

秦居庸直直地迎向他的目光,在目光對視的一刹那,秦居庸的心微微一顫,對手的目光並不凶狠,但卻令他害怕。

這是一種足能殺人的目光。

但是很快,秦居庸就忘了害怕,他明白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

他更明白,宮霍的斷然一擊也許就會置他於死地!

誰也沒有出招,但決鬥已經開始。

秦居庸置身死亡的邊緣,他在等待宮霍最初的攻擊。

他等,並不是說他有把握,而是他不敢先出手,所以隻有等。

此前他們三次交手,都是說動手就動手,他並沒覺得多大緊張,現在,宮霍遲遲不肯出手,秦居庸卻極度緊張,高度集中的神經差點毀了自己最後一道防線!

他空蒙的心中隻一個聲音在回蕩:“快出招吧,哪怕一招將我置死!”

宮霍還是沒有出招,宮雪花緩緩走過來,輕聲說道:“爹,不要殺秦公子,他答應為我做一件事,而我要他做的就是去殺李照海。”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尖冷的笑聲,冷笑聲中,一人喝道:“李照海的頭在這兒!”

喝聲未已,篷的一響,門被撞開,一物挾著呼嘯的風聲轟然飛了進來。

落地,卻是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頭!

“哈哈哈!”屋外笑聲不止。

宮雪花臉色大變,知道又有意外發生。

第一個掠出去的是林三翁,林三翁飛起一腳,那個剛剛滾落的人頭呼的飛了出去,隨後身形激射——

然而,林三翁剛剛掠出門外,就聽見一聲慘叫。

淒厲,沉悶,令人膽顫。

聽得出,淒叫的正是林三翁。

宮霍、秦居庸一人連椅飛旋,一人如風飄掠,出了屋子,他們目光所及,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隻見林三翁仰躺地上,咽喉處一個窟窿正汩汩的往外流血。

他的長須也不見了,仿佛被人一劍削去。

燈光下,這一幕顯得陰森恐怖,宮霍顯然也驚呆了,他凝立不動,目光靈動,尋找凶手。

本來外麵有一排燈光,此事卻全部熄滅了,隻剩下照著林三翁死屍的幽暗的一盞。

四周漆黑,哪有凶手的影子!

宮霍忽然吼道:“滾出來!”

他內力渾厚,這一吼,猶如霹靂擊空,直震得洞裏溶岩索索作響。

吼聲中,四周又響起隆隆巨響,整個山洞微微抖動,仿佛地震一般。

秦居庸牽掛著屋裏的李曼殊,轉身回屋,隻見那張石床已經移回原來的位置,宮雪花麵容凝重,正以指代劍,劍氣嗤嗤有聲,撞擊身後的牆壁。

秦居庸立時明白,她是在觸動機關,想打開石門。石門果然緩緩打開,後麵與黑穀相連。然而,石門剛啟開一半,“轟”的一聲,一塊巨大的岩石“嘭”的將洞口堵上。宮雪花劍氣再射,石門再也不能動一下。

宮雪花喟歎一聲:“所有出口都被堵上,我們誰也休想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