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不記得,她是怎麼殺出重圍的。
她右肩帶傷,按理來說,她根本連劍都握不住,但是最後,她卻依然握住了那把劍,而且站起身,一刹那引開了齊洛的視線。
齊洛的身影那一刻在她眼裏,是那麼慢,讓她甚至覺得,勝利是如此輕而易舉。
“你……你怎麼可能站起來?”他惶恐地反問她。
是嗎?
不應該嗎?
莊宛寧甚至沒有回答他。她為什麼不能贏?如果連所謂的戰神都會死,那麼她現在的所謂失常,也其實很正常不是麼?
她詭笑起來。
曾經有人說她是個瘋子,而現在她的行為,正在印證這句話。她臉上的血染紅了臉頰,一道道血痕交錯在白皙的臉上,一雙桃花眼裏是盈溢的殺意,她的劍是那麼快,而她的對手根本就招架不住。
齊洛驚愕,在一個錯手之間,她的劍和他擦身而過,如果不是他躲得夠快,那他已經命歸黃泉。
“你……你比他還可怕!”
剛剛展舒修隻不過和他打了一個勢均力敵,而現在站在哪裏的她,卻儼然是碾壓,一點水分都沒有。他滿頭大汗,好幾次就要被她殺掉,而現在,他知道他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可怕麼?
聽見這個形容詞,她心裏卻一點都不覺得難過。是啊她知道的,如今她早已失去了選擇的權力,她唯一應該做的,隻有殺。
她想起是她堅持要去找阿薩勒,也是她將他拖進水裏來;從一開始到最後,都是她在牽線,她厭倦這個時代的古板,她不喜歡京城裏的規條,千方百計,也要離開京城,逃到這裏來;
而那時候,她才剛剛和他建立起屬於戰友的默契,她本應助他登上皇位,但展舒修卻死在了這裏。
是因為她麼?
她不想知道答案,理智或許能夠告訴她,事情真相並不是那麼殘酷,但此時此刻,在感情上,她無法說服她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死的人不是她,而是陪著她一起來的那個人?
她想問,可是她找不到一個人,來回答她的問題。
於是她唯一能做的,是殺掉這個傷害了他的人;在她已經沒有辦法彌補她的天真,她的錯誤的時候——她隻能繼續揮劍,繼續殺戮。
戰鬥這個詞徹底主宰了她,她知道她撐不了多久了,她必須要更快,才能打敗齊洛,為他報仇。
報仇?——是,報仇。
可是在那之後呢?
她想不到:如果展舒修死了,接下來她還要做什麼?她要回京城去麼?向所有人承認,是她害死了他?
不,她不想。那麼她就隻剩下一個選擇了。和展舒修一起,陪他死在這裏。
她淒然一笑,她的笑容很美卻也很悲傷,她揮劍的速度很快,而與此同時,她的血跡也在染紅她的衣袖;她本來應該撐不住了的,她知道再殺下去,她的右手就要廢了。
可是她不會停,直到眼前人死去的那一刻為止。
她甚至沒有仔細去想,她心裏可能有的那種感情是什麼——因為在她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的時候,展舒修就已經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