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流過已幹透凝固的血跡,然後,就像她曾經看到的那樣,她一劍深入了齊洛的心髒。
她一直都是不喜歡這個男人的。直到他開始遷就她的那一刻為止。
莊宛寧閉了閉眼,她剛才清楚地摸到,展舒修的脈搏已經停止,她不可能將他救回來了。而在那之前不久,他還對她說,他聽她的意思,他會信任她——直到她離開他。
而她才想起來,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在意過自己的傾向,甚至沒有想到,孤身一人前來突厥,是件這麼危險的事情。
她很抱歉。
很抱歉、很抱歉——而現在,即使是道歉,都顯得那麼廉價了。
她看著倒下的齊洛。
烏發雪膚的少女站在那裏,手持長劍,劍上血跡斑斑,染得一室髒汙。她知道,這一切已經結束了。
齊洛死了,展舒修也死了,而她……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閉了閉眼,眼前重新浮現出展舒修對她的微笑,還有他們的一次又一次親吻……
她很抱歉,當時她太任性太天真,沒有珍惜這一切。如果她有,如果她不是那麼大膽,她不是那麼輕而易舉地看輕了這個時代,那麼他們根本不會來這裏,而他也不會死在她麵前。
京城太多規條麼?可是,那裏也遠比這裏要安全。
有眼淚滑下來。
她甚至沒有想到,這是為什麼。
“你……”
身後有人走近來,似乎想要安慰她。可是她聽不見,像是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停止旋轉。她回頭望向展舒修,她還想再看他一眼,哪怕隻是一眼也好。
“你不要過去……”
為什麼不要?
她根本不想知道,下一刻,她就伏在他身上,痛哭了起來。她哭得很難過,就像是她失去的不是一個朋友,而是她的整個世界。哭聲漸漸沙啞,直到最後,她終於哭不出聲音,可是眼淚依然不聽話地流下來。
她很難過啊——他為什麼要先走,她不想聽他的道歉,她不想聽!
為什麼他不能爬起來對她說,這隻是個玩笑,讓她乖乖聽話,就像他可能會做的那樣?
但沒有用了,展舒修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回來。甚至於,以後也不會有人記得他了。那麼她呢,她要怎麼辦,怎麼接受他是死在了她麵前的事實?
她抱著他。第一次主動。——在她已經失去他之後。
她不想起來,她已經不知道她的路該怎麼走了;無論他從前怎麼對待她,而現在,她很清楚,是她欠了他一條命。
然而就在此時,事情終於有了變化。
心跳。
她愣住。
就在她哭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了心跳聲。那種聲音她並不陌生,過往在無數次急救裏,她曾經聽到過。但是下一刻,她就意識到了,這代表的是什麼。
她愕然。
可是她分明聽到,他的心髒還在跳動;就像從未停止過一樣。
是休克嗎?
她睜大眼,立刻去探展舒修的鼻息;而很快,她明白了一件事。
展舒修還沒有死,他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