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自己沉浸在回憶裏一小會兒,然後她走出偏廳,走到後花園。
雖然是後花園,但實際上,一整個後山都是她的。後山裏有個湖,他們在那裏安設了秋千。她走向那裏,果然看到一個男人站在那裏——他幾乎已經說不上是青年了。
“你來了,”他察覺到了她的存在,回過頭來。兩人對望。
她點頭,“今天沒有人會來了。”
她望著他,又想起很久以前那個夜晚。
她殺掉了齊洛,拚盡全力將他救了回來。她永遠不會不記得那個夜晚,她過分興奮,可是她依然能維持自己的鎮定,回想自己從前在現代學過的所有現代醫學知識,並靠自己手裏的工具,試圖救回他。
不顧一切的瘋狂,即使有人對她說他已經死了,她也根本不在意,她隻是繼續。
直到他終於活下來為止。他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倒下,兩人都呆在病床上。她的右肩毀了,而他幾乎是苟延殘喘。
而她問他:“你還想回去嗎?”
這是一個好機會,他們可以找個借口,離開京城——假裝自己是個死人,隱姓埋名,隱居起來;遠離權力鬥爭、生死搏殺,不再繼續鬥下去。
她閉了閉眼,在漆黑的夜色裏,坐在他身邊,聞到屋裏的檀香,還有窗外皎潔的月色。她知道她是不想回去的,從一開始她就不想;而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經曆一次那樣的失去了。
“你說呢,”展舒修當時看向她,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他道:“我不會回去了。”
“所以……?”
“宮裏少了我一個人,不知道他們要多開心,”他靜靜地說,“我是突厥都知道的人,他們會派刺客殺我,也是正常的。”
她挑眉,不置可否。但她也知道,他一旦下定決心,要多決絕有多決絕。
兩個近乎殘疾的病人靠在那裏,他們對視彼此一眼,都笑了出來。
“你想這麼找借口?”
“反正我們都是死在城外,我無所謂。”
他笑。他即使已經是個病人了,笑起來還是那麼好看。看得她心弦一動。
不需要他說,她也知道……自己是有哪裏不對勁了。
她別開視線,一個字都沒有講。她臉頰發熱,可是她依然故作鎮定問他:
“皇位你不要了?”
“聽你那麼說,我也不想要了。”
她問他。而他給出了回答。
她終於放鬆下來,窩在床邊,像一隻貓,臉靠近他的肩膀,“那我們就離開京城,如何?”
這個問題十足挑畔,她很清楚他的意思——他放棄了皇位,決定和她在一起,離京城遠遠的再也不回去。但她依然問,隻是想問到她想要的回答。
而展舒修也沒有辜負她。
他望向她,微微一笑,“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她睜大眼,沒有想到他也能變得這麼體貼,已經不再是他們初見時候的那個模樣。她猶豫了一刻,然後低下頭,吻了下去。
那是她第一個主動的吻。
而他們都知道,以後還會有很多很多個。
現在,她在他身邊坐下。這是她親手編織的吊床,一晃一晃,很是悠閑。
“你不後悔麼?”
她挑眉。
兩人坐在湖邊。展舒修輕輕將自己的披風披到她身上。
那一次,因為戰鬥太過激烈,兩人都落下了病根,她的右手廢了,而展舒修現在的身體也不如從前好,再也不是那個能在前線衝殺的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