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品韓非子04(3 / 3)

韓非子此文的主旨,是抒發作者對“重人”即奴隸主貴族擅權的憤怒。在文章中韓非懷著孤獨之感,抒發了自己對現實的憤慨之情,反映了當時嚴重的政治現實與法術之士的艱難生存環境。文章無情地揭露了奴隸主貴族專橫跋扈、結黨營私,大肆培植私門勢力的種種罪行,強烈地抗議當權者對“智術之士”“能法之士”即法家人士采取公開鎮壓和陰謀暗殺的血腥政策,申訴了法家在極端不利的情況下進行抗爭的艱難處境。

該文的後半篇,強調了中央集權的地主階級專政的必要性,指出如果讓鑽進封建國家政權中的奴隸主貴族竊取了權力,那就必然會造成“主上卑而大臣重”,“國家危削,主上勞辱”,其結果便會亡國。由於韓非看不到勞動人民的力量,他總是感到勢孤力薄。但是韓非並不氣餒,他以“不可兩存之仇”的氣概堅持鬥爭,對鬥爭的前景充滿必勝的信心。

《孤憤》在最後從君臣之間的利害關係入手,提醒君主“臣主之利相與異者也”。所以君主不可不防臣下“譎主便私”,以避免“主失勢而臣得國”的結局。這種告誡,語重心長,因此秦王嬴政(後之秦始皇)讀了之後,讚歎不絕。就先秦政論文章來說,《孤憤》和《說難》是一流的,秦始皇也算衡文有術,頗有眼光。

司馬遷《報任安書》中關於“發憤著書”的這段話,一連舉了七件事來證明他的論點,“韓非囚秦,《說難》《孤憤》”也在其中,這說明司馬遷也認為《說難》《孤憤》是韓非的代表作,至少是《韓非子》中的兩篇重要著作。

司馬遷認為包括韓非在內的許多著作家都是由於遭遇不幸,受到社會的迫害和壓抑,有“道”難通,有誌難申,為了表達意見,化解鬱結,抒發怨憤,才著書立說,以留傳後世的。“意有所鬱結,不得通其道”,深刻揭露了封建社會對人的迫害,而發憤著書正是對迫害的不滿與反抗。正因為如此,其著作必然強烈表現出不滿現實、批判現實的精神,在不同程度上揭露了社會政治的黑暗。“發憤著書”的人心中滿懷鬱憤,由鬱憤而產生無窮力量,這力量激勵他們不辭艱辛地堅持著述,從而寫出不朽的著作。司馬遷的“發憤著書”思想,對封建社會中進步作家具有重要的啟示和鼓舞作用,對後代文學理論產生深刻的影響。

毛澤東將這個思想借用過來,在這裏談的是“錯誤處理幹部”也會讓他們受到鍛煉,學到知識,也有相通之處。從1949年和1962年的兩次引述當中,可以看出毛澤東對韓非等人不幸遭遇的深切同情,以及對他們飽經磨難仍然創作了不朽的傳世之作的讚許。

當然,毛澤東引述韓非等古人的事跡,不是簡單地為了發思古之幽情,而是為了解決現實問題。20世紀50年代後期以來,“反右派”“大躍進”反右傾等各種運動,不少人確實是“上級領導者對他們作了錯誤處理”。而黨中央決心召開這次“七千人大會”,其中一個目的就是要糾正這些錯誤。毛澤東稱“七千人大會”為“出氣會”,而且率先作自我批評,承擔責任,誠懇糾正中央的一些錯誤做法。在這樣莊重的會議上,引古論今,現身說法,並上升到理論高度,從社會曆史發展的角度論述這種錯誤處理的事實,“在階級社會”中“多得很”,即使“在社會主義社會,也在所難免”。就這樣,毛澤東以領袖人物的負責態度和哲學家聰明睿智的思考,闡明了受到錯誤處理,可以鍛煉意誌,即使受到錯誤處理的同誌“出出氣”,又教育了廣大幹部群眾。以後,毛澤東在不同場合,又多次表述了他的這個見解。“七千人大會”的目的之一,就是發揚民主,讓“孤憤”者“說”之不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