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品孫子108(3 / 3)

遵照毛澤東和中央軍委關於迅速攻克錦州的指示,“東野”決定以六個縱隊共十六個師和炮縱主力二十五萬人,攻殲錦州之敵。

10月14日十一時,“東野”攻錦部隊在掃清錦州外圍據點後,向錦州城發起總攻,並迅速突入城內,向縱深發展進攻。經三十一小時激戰,於15日晚攻克錦州,全殲東北“剿總”錦州指揮所和第六兵團司令部等計十萬餘人,俘範漢傑及第六兵團司令官盧浚泉。

錦州被攻克,東北蔣軍與華北蔣軍的“扁擔”被從中間折斷,協同作戰幾不可能。“東野”形成“關門打狗”之勢,戰場地位極為有利。果然,錦州陷落,長春守敵起義的起義,投誠的投誠;廖耀湘指揮的“西進兵團”,在向營口和沈陽撤退途中,在運動中被殲滅;沈陽守軍見大勢已去,士無鬥誌,將無決心,很快土崩瓦解。東北全境解放。

東北解放戰爭戰場上,在戰略打擊方向判斷和戰略兵力調整上,我軍和蔣軍的大本營統帥與前敵總指揮之間,都發生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問題——盡管他們爭論的出發點、性質和結果不一樣。蔣軍的爭論焦點,是固守沈陽等幾個戰略要點和北寧線,還是收縮兵力放棄東北力保華北;我軍爭論的關鍵之點,是“東野”首先南下北寧線斬斷蔣軍東北集團與華北集團的聯係,還是先打北線蔣軍守備薄弱的長春。

蔣介石和衛立煌都有幾十年的征戰曆史,就戰略眼光和戰爭指導經驗論,也絕非等閑之輩。僅就東北戰事來說,在“東野”越戰越強,戰場主客易位,蔣軍已處於戰略頹勢的情況下,蔣氏收縮兵力撤兵關內的構想,還不能說是一著臭棋。否則,毛澤東遠程奔襲攻取錦州的戰略決策的高明之處,就失去了前提條件。衛立煌“君命有所不受”也有自己的“盤算”:一是害怕背上丟掉東北的曆史罪名,二是過分依賴美軍的戰爭物資援助,三是相信自己的指揮水平,以為“東北剿總”還有能力支撐危局,挽回敗局。戰局結果卻表明,蔣氏在此戰中雖有“撤兵關內,力保華北”的明智“君命”,但左右徘徊,猶疑不定,得計遲,行動緩,終失戰機;衛氏的“君命有所不受”,雖然事出有因,但確是把幾十萬大軍丟在東北戰敗南逃的原因之一。衛氏後來幾經曲折,終於棄暗投明,奔向民主陣營,投入人民懷抱,那是後話,此處可以置而不論。

比較衛氏的“君命有所不受”,東北野戰軍司令員林彪的“先打長春,後打錦州”戰役謀劃,還不是出於個人的不良動機。曆史地看問題,西柏坡大本營與哈爾濱雙城“東野”總部之間“電對電”的爭論,均屬戰爭指導中正常行動的範圍之內,目的都在於取得更大更好的戰爭利益。不同的是,毛澤東考慮全國戰局多些,林彪考慮東北戰局多些。毛澤東雖然批評林彪“又是一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且話語之中有些負氣、怨氣甚至怒氣,但是並不認為林彪擁兵自重,不聽號令,別有圖謀,黨委製也限製了個人私心野心行為。毛澤東較多的是做說服工作,甚至一個短時期內同意了林彪“打長春”的方案,待“東野”初攻長春不克轉過認識的“彎子”,毛澤東才嚴令他們先打“錦州、唐山一線”。這說明,毛澤東與中央軍委的“君命”,在執行中也含有紀律性與民主性(即三大軍事民主)的統一。林彪的“不受君命”僅僅是“有所”,並不是毫無限製,肆意妄為。他把自己的作戰設想多次拿到東北局黨委會議上討論,多次向西柏坡發電報陳述具體理由,在打長春出乎意料後,轉而執行“君命”,南下作戰,攻錦州,克沈陽,圍殲廖耀湘兵團,富有成效地實現了毛澤東和中央軍委的戰略意圖,也是曆史事實。

應該說,在“君命”與“將令”的碰撞與協調中,毛澤東等大本營統帥與林彪等前敵總部將領既有原則性又有靈活性,最終達到了戰役指揮的一致性和有效性,這也是遼沈戰役取得殲滅敵人五十餘萬、解放東北全境偉大勝利的原因和保障。

一般情況下,“君命有所不受”的孫子用兵原則,用於承認或下放指揮權限。毛澤東在東北戰場上運用這個原則,則是“反其意而用之”,批評下級理解上級意圖緩慢有距離,對下級的固執己見耐心說服,給予糾正。這也是對《孫子兵法》的靈活運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