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思維與想象力的呼喚(2 / 3)

從古至今,天外星球是人類為之神往但也為之迷茫的地方。英國科幻小說作家威爾斯創作了《月球上最早的人類》,不僅描繪了宇宙航行遇到的問題和月球景色,還描寫了古怪離奇的月球人都長著適合自己職業的形體,數學家腦袋巨大,警察肌肉強壯,郵差兩腿細長,等等,由此組成的社會好像一幅諷刺性的漫畫。當人類對地球的許多地方感到陌生時,法國科幻小說作家凡爾納就創作《海底兩萬裏》,幻想巨型潛艇潛入深海,探測海底奧秘。蘇聯科幻小說作家別裏亞耶夫就創作了《北極》,展現蘇聯人對北極的開發情景。總之,科幻小說所要表現的情景,無論是涉及地麵、地心、兩極、宇宙、星球等科學沒有進入的空間,還是麵向過去、現在、未來時間中一些未解之謎,所針對的都是未知領域,進而提出自己的創新見解,體現人類無時無刻不想拓展已有的知識,去發現知識的新大陸,去建設一種更尊重自然、更符合群體和個人理想的自然環境與社會環境。

當今世界許多事物在上世紀或者更早的時候,都存在人們的想象之中,通過科技的進步和生產力水平的提高,才逐一被實現。比如,電話、電視、飛機、火箭等被稱為“邏輯腦”(左腦)的產物即將被機器人取代,人類的唯一競爭高地就是被稱為“想象腦”(右腦),想象力成為資源的資源、能源的能源,成為一切力量的源泉。

作家鄭淵潔有一段話很精彩:“這是禁忌相繼崩潰的時代,沒人攔著你,隻有你自己攔著自己,你的禁忌越多,你的成就就越少,人隻應有一種禁忌—法律,除此之外,越肆無忌憚越好。”

創新思維與想象力,應該從兒童時抓起。有人說,“兒童的本質是藝術的,天真和慧眼,隻屬於孩子”,“天地間最健全的心眼,隻是孩子們的所有物,世間事物的真相,隻有孩子們能最明確、最完全地見到。成人的世界,因為受實際生活和世間習慣的限製,所以非常狹小苦悶。而孩子們的世界不受這種限製,因此非常廣大自由。”

想象是與童心相伴的,很多人長大後就失去了想象力。是誰剝奪了這份與生俱來的財富?不恰當的教育和缺乏想象力的父母與教師,不能辭其咎也。在成人的一個又一個“標準”答案下,孩子的想象力就不知不覺地被一根無形的鐵鏈拴住了。可以說,我們不缺乏富有想象力的苗子,而缺少培養苗子的想象力的空靈觀念與現實土壤。

留美教育管理學博士黃全愈講,美國孩子學畫畫,老師往往不設樣板,不定模式,讓孩子從現實生活到內心想象的過程中自由構圖。孩子雖然畫得“一塌糊塗”,但十分高興。畫完之後,隻問老師“好不好”,而從來不問“像不像”。黃博士說:“回答‘像不像’,是指‘複印’得如何;回答‘好不好’,是指創造得如何。”確實是這樣。模仿、複印是一個簡單的由眼睛到雙手的過程,由於沒有心的參與,長此以往,雖然技藝提高了,可是想象力卻越來越差。有創造性的孩子,往往是用“心”畫畫,正是在“心畫”的過程中,培養了創造力。

法國生物學家克勞德 貝爾納曾說過:“構成我們學習的最大障礙是已知的東西,而不是未知的東西。”報載,某少兒藝術中心創辦想象力繪畫班,在一次習作展上,當家長們看到馬被畫成五顏六色、甚至長上翅膀時,他們紛紛指責繪畫班誤人子弟。主辦方解釋這是為了讓孩子們充分發揮想象力,可大多數家長還是選擇帶著孩子離開。在生活中,類似的事情比比皆是。人們常常因為已有知識水平和認識能力的束縛,難以接受新的思維觀念,因此也難以依靠想象力喚醒生命深處的巨大潛力。據說,著名作家歌德在幼年時,母親每次給他講故事講到中途都會停下,然後讓歌德自己想象故事的結局,並靠自己的想象力繼續說下去。正是依靠這種想象力的激發,歌德才獲得了天才創作的基礎。

培養孩子們的想象力,家庭、學校和社會都負有相應的責任。由於受傳統教育思想觀念的影響,一直以來,我們重知識輕想象,重傳統輕創新,重聚合思維輕輻射思維,重繼承輕發展,重共性輕個性。在這樣的思維方式背景下,成長起來的學生,隨大流的就多,人雲亦雲。他們可能已是滿腹經綸、學富五車了,頭腦裏塞滿了知識,不過是過往的記憶,也裝滿了思想,但大多是別人的思想,唯獨缺少自己的創見,缺少自己的想象力。

在美國,盛傳著這樣一個故事:一個名叫伊迪絲的三歲小女孩告訴媽媽,她認識禮品盒上的字母“O”。媽媽聽後非常吃驚,問她怎麼認識的。伊迪絲說:“幼兒園裏薇拉小姐教的。”這位母親表揚了女兒之後,卻把薇拉小姐所在的勞拉三世幼兒園告上了法庭,理由是該幼兒園剝奪了孩子的想象力,因為她的女兒在認識“O”之前能把“O”說成蘋果、太陽、足球、鳥蛋之類的圓形東西,然而自她識讀了26個字母之後,伊迪絲便失去了這種能力,隻能整天去背誦那些字母。她要求該幼兒園賠償伊迪絲精神傷殘費1000萬美元。後來,法庭經過審理,判決勞拉三世幼兒園賠償伊迪絲精神傷殘費100萬美元。審判中,陪審團的23名成員被這位母親作為辯護詞的一個故事感動了。她說:我曾到東方某個國家旅行,在一家公園裏見過兩隻天鵝,一隻被剪去了左邊的翅膀,一隻完好無損。剪去翅膀的被放養在較大的一片水塘裏,完好的一隻被放養在一片較小的水塘裏。當時我非常不解,就請教那裏的管理人員。他們說,這樣能防止它們逃跑。我問為什麼?他們解釋,剪去一邊翅膀的無法保持身體平衡,飛起後就會掉下來;在小水塘裏,雖然沒被剪去翅膀,但起飛時會因沒有必要的滑翔路程,而老實地待在水裏。當時我非常震驚,震驚於東方人的聰明。可是,我也感到非常悲哀,為兩隻天鵝感到悲哀。今天,我為我女兒的事來打這場官司,是因為我感到伊迪絲變成了勞拉三世幼兒園的一隻天鵝。他們剪掉了伊迪絲的一隻翅膀,一隻幻想的翅膀。

這段辯護詞,後來成了內華達州修改《公民教育保護法》的依據。現在美國《公民權法》規定,幼兒在學校擁有兩項權利:玩的權利、問“為什麼”的權利。

看來,創新思維與想象力的生成,不僅依賴於個人的天賦、才情,而且有賴於家庭、學校以至整個民族的文化素質這個背景。這位美國母親為女兒失去想象力而痛心,為了維護女兒的想象力,不惜將教給女兒知識的幼兒園告上了法庭。而且,官司居然打贏了,這折射出美國人的教育觀念。延伸一想,我們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諾貝爾獎特別垂青美國的科學家,頻頻光顧這個國度了。反觀這件事,如果發生在中國,會是怎樣的情景呢?我想,那位母親的做法一定得不到多數人的認同,甚至會有不少人反對,認為這麼做是不通情理;或者即使打贏了官司,也會輸掉了名聲。

楊振寧、丁肇中教授談到:來美國的中國留學生的弱點是膽小,美國學生大膽的創新精神比中國學生要占優勢。中國留學生一去西方國家,大多是屬於回答論證課題的水平,而提出課題的恰恰是考試成績比他們差的西方青年學生。我們的家庭、學校教育常常束縛著孩子們的思維與手腳,不利於想象力的發展、發揮。西方國家的孩子不看家長眼色,不顧老師臉色,不管考試分數,他們無拘無束地生活著,可以毫無顧忌地表達感情,提出問題,可以毫無顧忌地異想天開,創新發現。而我們則一個“統”字壟斷一切:統一的體製,統一的大綱,統一的教材,統一的命題,統一的考試,統一的答案,仿佛一切都是為了製造標準件。我們崇尚與老師保持高度一致,標準答案隻有一個,行為模式隻有一個,就像窯場裏製造磚頭一樣,是一個模子裏造出來的,哪裏還會有發揮想象力和創造精神的餘地呢?

一次,一位教育專家旁聽一堂地理課。老師把中國地圖拿出來問學生,你們看中國地圖像什麼?有的同學說像公雞,有的說像山羊。這是專家第一次聽說中國地圖像山羊,一琢磨還真有點像,便有意地看了看那個說像山羊的同學。這時,地理老師再次問說是像山羊的同學:“你再看看像什麼?”回答依然說像山羊。想必那位老師認為在他的公開課上竟然出現這種荒謬的答案是丟他的臉,便惡狠狠地再問:“你們再看看,真的像山羊嗎?”他把“再”字說得很響。那個同學膽怯地回答:“像公雞。”於是,老師提高嗓門再問全班一次:“中國地圖像什麼?”全部齊聲回答:“像公雞。”老師滿意地笑了。

現在,孩子們的作文,內容空洞無味,模式化現象十分嚴重。現在的孩子課業負擔太重,已經壓迫得他們沒有任何時間去發展自己的興趣愛好,而豐富的課餘生活對培養孩子的想象力至關重要。難怪有人說:“現在的孩子都不像孩子,他們的童年沒有快樂,一個個都是背著大書包,作業做到半夜,這樣的孩子能有創新能力嗎?連讀課外書的時間都沒有,讓他們創新,是不可能的。”

《人民日報》報道,中國兒童的想象力狀況,令科學界陷入憂慮。教育進展國際評估組織對世界21個國家的調查顯示,雖然中國孩子的計算能力世界第一,但創造力在所有參加調查的國家中排名倒數第五。“雪化了,變成了春天”,竟然被語文老師判定為病句。課堂上思維活躍的孩子,往往會被扣上“不守紀律”的帽子。在被調查的中小學生中,認為自己有好奇心和想象力的不到5%。想象力的缺乏,已經嚴重製約了我國青少年的創造力。中國學子每年在美國拿到博士學位的約2000人,為非美裔學生之冠,但美國專家評論說,雖然中國學子的成績了得,但想象力、創造力卻大大缺乏。

本來,我們中華民族同世界上許多民族一樣,想象力原是很豐富的,像古代的《山海經》、楚辭,後來的唐詩、《西遊記》、《紅樓夢》、臨川“四夢”、《聊齋》等,都是偉大天才想象的產物。但相對而言,我們的想象力還是不夠發達的。長期以來,我們濡染於儒學傳統,而這種文化傳統曆來講究務實,強調麵對現實,因而,充滿著想象力的傳說、神話曆來比較貧乏;強調借鑒往昔,以古鑒今,往往表現為背對未來而麵向曆史,對幻想不感興趣。幻想離不開神奇怪異,可是,孔子卻是“不語怪力亂神”。

加之,現代、後現代又是一個沒有想象力需要的時代。藝術與想象力同源,它需要匱乏,需要閉塞,需要寧靜,需要等待,需要痛苦與焦灼。想象力同夢境有些相似,是一種願望的達成、缺憾的補償。可是,我們的現實是,一切物質的需要都可以在實際中滿足。一當各種東西得來容易,應有盡有,想象就成為多餘的了。安徒生筆下的賣火柴的小女孩,想象力很豐富,她想了很多很多的物質享受,就因為她想要卻得不到。經濟學中有一個“邊際效應遞減”的理論。舉個簡單的例子,一個人餓了,吃一個、兩個包子,感到香甜可口;可是,吃到了四個、五個,味道就逐漸減弱,最後再吃就什麼滋味也沒有了。